第19章 當周芷若遇到殷梨亭(1 / 2)

殷梨亭走出數裏,突然覺得放心不下。

青書年少,平時不常在外麵走動,作為長輩,自己有責任照顧他。萬一他心高好勝,等不及大師兄他們來到,就單槍匹馬地殺上山,該怎麼辦?五哥的骨血已經沒了,萬一大哥的這根獨苗再出點什麼閃失,他的罪過就大了。

他即刻殺了個回馬槍,行不數裏,果然見到青書那孩子一人疾行,往東北角方向而去。殷梨亭縱聲高呼,宋青書卻聽而不聞,運起梯雲縱,瞬間跑了個沒影沒蹤。

殷梨亭的心裏像挨了鞭笞般火辣辣地難受。他覺得自己對任何人都一無用處。從小他就羞怯、懦弱,長久以來總是他在需要和依賴別人,希冀他人的陪伴,而別人卻並不怎麼需要他。連青書這樣的小輩都是如此,更別提當年曉芙的事情……

她分明受到了傷害,有著難言之隱,可是為甚麼不親口來告訴他,兩個人一起來麵對?他們訂了親,本該一體同心啊。或許她真的不需要他,再苦再難,也是獨個兒熬著受著,沒有想過要來找他……

他越是深想就越感到頹喪,提不起精神。偏偏就在這時,發現前頭有十來個守衛山道的魔教妖人,他二話不說,手起劍落,一場廝殺之後,這些家夥稀裏糊塗地就做了他劍下亡魂。他怔怔地望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首,望著劍尖上滴落的鮮血,良久良久……

一層痛苦的陰影蒙上了他的心靈。“如果我的本性是善良的,那麼我的確輸給了楊逍,因為他還是他,而我卻迷失了自己;如果我的本性是邪惡的,那麼我和他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他固然該殺,我又有什麼活下去的資格?”

山上積雪很深。他冷得發抖,疲憊、懊喪,四處亂走,也不知自己究竟應該去往何處。誰能相信,獨自置身於無邊的黑夜中,對武藝高強、聲名赫赫的武當殷六俠來說,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孤獨難耐之時,他更加想念紀曉芙。她和自己一樣,被這個肮髒的人世玷汙了。

初見她的時候,笑靨時常浮現在她可愛的臉龐之上,眸子粲然發光,那些親切的言詞宛如春風一般飄入他的心坎。可後來呢?她時時緊閉雙唇,麵頰蒼白,淚珠瑩然……為什麼自己當時沒有悉心留意呢?不,他留意到了,紀曉芙的一顰一笑都在他的腦海裏。隻是他沒有多想,他那時的腦子太純一太簡單,根本想不到醜惡複雜的事情……

還有,訂親之後,曉芙一再回避,一再延遲婚事,這些不都是她給他的暗示麼?她的內心一直承受著極大的痛苦。那樣的事情對一個女子來說,的確是難於啟齒。也許她一直在等著他來詢問,等著他主動幫助她解決問題,幫她卸下心頭的重擔。可他卻從來沒去深想過這背後的原因……

這時他才意識到紀曉芙的心裏鬱積了那麼多的隱痛,這些痛苦他從前沒有體會到,現在聚集了,像洶湧澎湃的洪流一般朝他襲來。他感到越來越沉重,超出他所能負荷的……

將近天明時分,有兩位不速之客踏雪而來。殷梨亭發著愣,直到那兩人經過他棲身的樹下,才回過神來。

一個是峨嵋派的丁敏君,另一個則是九年前由他親自送上峨嵋山的周芷若小姑娘。如今她身形已經長成,麵容越發秀美,隻是眉頭深皺,按著心口,身子搖搖欲倒,似乎身負有傷。丁敏君卻束手在側,不肯稍一幫扶,還在邊上冷嘲熱諷。

殷梨亭感到有些惱火。他本就對弱者,對一切受苦之人抱有憐憫之心,恰巧這被欺負的一方又和他們武當有些淵源,這種情緒就越發深重。但他早已不是任性衝動的毛頭小夥了,而且這是峨嵋派內部的矛盾,他不便插手。

“師姐,小妹當真是力有不逮,並非存心放過那二人。”周芷若的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流過淚。

“你若真是力有不逮,一早就該明說啊,”丁敏君不依不饒,“偏偏先和對方比試又落敗,這不存心丟我,我們峨嵋派的臉麵麼?”

昨日丁敏君和昆侖山何掌門夫婦二人幫朱武連環莊的人緝拿凶徒,可哪想到居然遇上了高人,丟盔棄甲,顏麵掃地。丁敏君回返途中窩了一肚子火,正巧撞見一枚眼中釘--奉師命來尋她的周芷若。此女入門最晚卻最是心計深沉,很會討師父她老人家歡心,經常被師父誇讚資質過人,將來成就必在眾位師姐之上,丁敏君早已嫉恨在心,一下子新仇舊恨堆積,便想來個借刀殺人,以絕後患。可誰想到,小女子還真有兩把刷子,居然可以全身而退。

“師姐叫小妹前去,小妹不敢不去。”

“那麼你是把受傷的責任全推在我身上了?”丁敏君怒目橫眉。

這小女子要是真就這麼死了反倒幹淨了,被師父遷怒責罰也就認了,可偏偏隻是受傷,為這麼點小事丟了做師姐的麵子,那可是大大的不值。

“小妹不敢,”周芷若回答道,“師父若是問起,小妹一力承擔,絕不會說師姐半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