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積重難返(一)(1 / 2)

她抖了抖衣上的塵埃,掛到屏風上,“死得還真是時候。”

景故淵凝著那微弱的火苗撲閃著像是奮力求存的姿態,人死如燈滅匆匆一生就這麼過了,“皇後不理事了,慧妃娘娘念在怡妃娘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官宦人家,賜了一口棺木葬到亂葬崗,卻是不能遷入皇陵,算起來她比你我年紀還小。”

她本來就冷血,對一條與她沒有關係的性命逝去毫不在乎,“宮裏那麼多妃嬪和宮女,要是每死一個都感概萬千的那還了得。至少慧妃還賜了她一口棺材,或者你該想她受過你爹的寵幸也曾風光過,比起寂寂無聞,一生都不得眷顧死了連棺材都沒有的女人要好很多了。”她隻關心,“真是自殺的麼?”

景故淵點頭,“問過她宮中的人了,怡妃死時裝扮了一番又把帶入宮中的首飾分給了貼身的宮女,那宮女疑惑問起原因,怡妃道是首飾的款式陳舊不喜歡了掩了過去,然後就把身邊的人支開,等發現時已經氣絕多時了。”

他小心又謹慎,既然覺得是自盡無可疑,想來也是如此了。人死了,她也隻能靠猜想,“怡妃是知道我見到了她的真麵目怕我告發到皇帝那,畏罪自盡呢,還是有人逼她的?”

她見景故淵捏了捏鼻梁,模樣疲倦,朝他招招手,讓他枕到她膝上,去揉他額上的穴位。他閉眼說道,“我還來不及和她問話,她便自盡了。比起惶惶不能終日,死要容易很多。”

她才不擔心呢,“若是她背後真有人,隻要還想害我,還會出招的,我等著找上門就行了。”隻是要化主動為被動,她不甘就是了。

第二日景故淵將景麒抱在膝上親自教導,景故淵念一句,“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景麒嘟著粉色的小嘴,兩條小髻隨著他搖頭晃腦的也跟著左右甩動逗趣的很,景麒接道,“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景故淵含笑,誇讚他聰明,惹得景麒自信滿滿,抬頭咧嘴笑得洋洋得意,卻是門牙那缺了一顆,露出黑壓壓的一個小洞,他也開始換牙了。

伊寒江抄寫著女誡,對景故淵道,“他還這麼小,你教的不會太難了麼。”他對景麒的課業是一手抓,請來的夫子教授的內容也都是景故淵所指定,她並不是很上心也就沒有問過景故淵教景麒的都有哪些。

景故淵摸摸景麒的頭,“麒兒很聰明,很多東西要趁早教才會根深蒂固。我不求他博覽群書,趙普能半部論語治天下,可見讀書要求精而不在多。”

根深蒂固?他用的這個詞倒是耐人尋味,“那也太早了吧。”

在這邊五六歲大的孩子也還在讀三字經和弟子規吧,而她也記得秋狩那時景麒念的也還是弟子規,才過了幾個月,他的心智就成熟到了能通曉論語了?

她伸長脖子往書桌瞥去,上邊還放了兩本對稚童來說晦澀難懂的書。景故淵笑道,“隻要願意學,沒有什麼是難的。我也不會揠苗助長要求他一步登天,隻希望他一日一跬步,將來能有所作為。”

聽得出他對景麒是給予了很大的厚望,景麒滑下景故淵的膝,踮起腳先是輕輕摸了她的肚子,當是和弟弟打過招呼。然後笑道,“一會嬸嬸和我去蕩秋千吧。”

她故意鬧他道,“我不去,我又不能玩,就幹坐著看你蕩得開心麼?”

他提議道,“嬸嬸可以在後頭推我。”

“那我也不幹,你隨便找個丫鬟推你不就好了。”

景麒扁嘴,“可我想和嬸嬸玩。”

她陷害道,“你可以去找伊北望啊,你不也是很喜歡他麼。”

景麒趁機告狀,“可叔叔總會和我搶著玩。”

伊寒江輕笑,小孩子的玩藝大人怎麼會熱衷,不過是和她一樣惡劣的性子,逗孩子的。

景故淵笑道,“你嬸嬸可沒有空閑和你玩了,一會嬸嬸的爺爺就要來了,要督促她的課業,嬸嬸可比你刻苦好學,讀著書時不會去想玩樂。”

好啊,倒是拿她來舉例了,她眯起眼來,“你這是取笑我麼。”

“怎麼敢呢,隻是想讓麒兒向你學習,別一心二用念書的時候卻是一邊想著蕩秋千。”景故淵雖是求饒的口吻,可她耳朵聽得清楚分明就是調侃,

景麒好奇,“嬸嬸是在默書麼。”他是有見伊寒江埋頭寫些什麼,走到她所坐的椅子那,因為不夠高索性踩了上去,居高臨下要看她的字,卻是一手壓在了硯台上把墨汁給打翻了。

她哀呼一聲,看著一個早上磨磨蹭蹭倒也給她磨蹭出五行字的戰績就這麼化為烏有了。景麒尤不知死活,看著自己染上了墨汁的烏黑手心在嗬嗬笑著。她捏住景麒的臉,麵惡語氣也惡,“你這小鬼,你說你要怎麼賠我。”

可惜景麒卻是壓根不怕。

她有些無力,到底是因為她來到這邊以後退步太多,所以齜牙咧嘴,孩子也不當一回事以為她不過是在和他玩鬧呢,還是景麒天生就遲鈍。她幹脆手指沾墨把他臉兒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