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古道殘陽(三)(1 / 2)

她稍稍撩起了絲巾勾到肩後。抱著酒壇也是仰頭就豪飲一口,聽得那金律在一旁股掌道,“好酒量。”醇香的酒水好像是決堤的河水奔騰翻江倒海一般湧進嘴裏,她皺起柳眉放下酒壇後卻又是舒展開來了。

小廝揚起臉,滔滔不絕的誇道,“我們的酒可是好酒,用最好的大米,礱穀、碾米又是挑選過,顆顆都是飽滿晶瑩才拿來做原料。釀酒的水則是山穀中甘甜的溪水。本來都是做買賣用的,就剩下這幾壇了。”言語中大有是她賺到了的意味。

伊寒江道,“那就是給我喝賣不出去的酒了。”酒壇裏還有大半的酒水,她故意把酒壇擱到高低不平的地上,放手任它翻倒。裏麵的白酒流了出來白白浪費的滲進了土裏,便宜了她身後的那棵古樹平日隻受玉露滋潤,今日倒也能嚐嚐酒入愁腸的滋味了。

小廝指著她道,“你是故意把酒打翻的!”他是憋了一肚子的氣,看不過眼她這樣糟蹋他們的東西。

金律隻笑道,“既然是給了姑娘的,要喝還是要倒掉自然隨姑娘高興。”他從盤子裏割了雞肉遞給小廝,小廝眉開眼笑的接過,又瞪了伊寒江,坐下來狼吞虎咽的開吃。

金律邊吃邊問,“二位這是要去哪?”

景故淵笑道,“上京。”

金律大喜,“我就說我們有緣吧,我也是要回上京呢。”

伊寒江潑下冷水,“即便是有緣也是要緣盡了,雖是同路卻不會同行。”

小廝歪歪嘴,啐了一口不屑道,“我家公子就是太和氣,你以為我們會巴著你們不放麼,我們還怕你們硬跟來呢。就你這張不饒人的嘴巴,我們商隊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沒死在半路,跟你們一道走隻怕都要氣絕身亡。”

金律斥責那小廝道,“不是與你說過出門在外要和氣生財麼,就你這脾氣還想跟著我學做生意,再是這樣,下一回你就留在府裏別跟了。”

小廝低頭收了聲音,景故淵笑道,“是我夫人說話確實不中聽了些,她是有口無心的,希望二位別往心裏去。”

伊寒江撇撇嘴,誰說她是有口無心了,她是故意的才對,用不著對兩個偶遇的過客說這般得體的場麵話吧,她又沒必要去顧及別人喜歡聽還是不喜歡聽。

小廝討了一頓罵,隻想討好哄回主子開心,“公子,我去給你拿酒。”他回車上又抱來一壇酒兩個大碗。

伊寒江一笑,“南蠻的男子要會飲酒才是真好漢,既然你們方才看輕我相公,那麼我就要睜大眼看看,你們擔不擔得起好漢二字。”

小廝拍了拍胸口,自信滿滿道,“那有什麼,別說一壇酒,再來十壇,我和我家公子也喝不醉。”

小廝把酒壇上封存的紅紙給開封了,景故淵起身腳步不穩跌倒撞翻了小廝的酒,灑了金律一身。

小廝罵道,“你們兩夫妻是怎麼回事,特意與我們過不去麼。”

金律橫他一眼,“濕了衣服回去換就得了。”又是看了景故淵,道,“先失陪了。”

景故淵歉然道,“是我不仔細,起身時踩到了衣腳。”

金律朝他擺擺手,表示並不在意,彈了彈濕衣往馬車那走。小廝記起地上沒吃完的雞,既然是用酒換了,自然就是他們的。他拿走那半邊雞肉,又是見金律走遠,看了看景故淵和伊寒江發了句牢騷,“真是流年不利。”這才去追上金律。

伊寒江氣鼓鼓的撐起腮幫子,一語點破,“你故意的。”

景故淵伸手捋一捋她的垂發,“我雖然不懂醫術,但了解你,你方才故意打翻了酒,卻又一個勁的激他們喝酒,可見那酒是有問題的。”

她踢他一腳,“所以你就把對我的了解用到我身上,專門破壞我的雅興。”

景故淵歎息一聲,坐下來把她擁到懷裏,她掙紮了幾下,見他不放手,就把手上的油漬都往他衣服擦,他在耳邊細語道,“你的雅興往往都是有人要遭殃,我看他也不過是個正當商人,天明後便各奔東西,隻希望今夜相安無事。”

她意味深長一笑,“我看難了。”景故淵低頭想問,她索性抱著他裝睡不言語了。

天上一鉤殘月西沉枝上鳥雀驚飛,大半夜的清風送來蟬鳴,因為防著有野獸靠近,燃著的火堆都沒有熄滅,偶爾啪的一聲,跳起幾顆星火。這般悠閑的一夜,誰又曉得是暗藏殺機。她閉眼聽到兩個人爬起身來,有金屬微微顫動的聲音隻當是奏起了送魂曲,不曉得這荒郊野外又要成為多少人的無主孤墳。

那兩人的腳步方向分開。一個朝著金律的馬車去,一個朝著她和景故淵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