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故淵輕聲道,“一場大火,王府的金子卻是保存了下來反倒變成鐵證,證明那一夜多羅王的人真有出現過,怕是水洗都不清了。”
伊寒江笑道,“不過是五條命而已。”
薩馬歪了歪嘴巴,“是死了五個人,又不是死了五隻畜生,你這樣說未免太過冷血了。”
伊寒江輕笑,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金律,慢條斯理道,“冷血的是為一己之私殺掉了那五個人的人。既然你說天理昭昭,那大可以睜大眼睛等著看凶手會不會落網還是會逍遙法外。”
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對權力欲望無止盡的奢望和幻想,為那伸手有可能會觸及到的尊貴榮華。人的貪婪本色已是注定了對生存的渴望隻要在那麼一霎那間抵擋不過對未知將來的一場賭博,生和死的界限會開始模糊像是被衝進了水的墨汁一樣是灰蒙蒙的顏色,對失敗可能承擔的後果也不會再恐懼,反倒肆無忌憚。
她早就是預料了的,一旦太陽要西落,什麼魑魅魍魎都會跑出來為禍。現在開場的不過是序幕,緊鑼密鼓隻為牽出更高潮迭起的情節震驚四座,若是可以她真想留下來看關鍵的人物皆是粉墨登場後誰人的結局會是慘淡收場。
可惜了——
她現在是看了開頭,卻沒得看結尾。
景故淵見她打開衣櫃挑衣服,“你要出去麼?”
她答道,“是啊,去拿信物。”
他走過來,止住她更衣的動作,慢聲道,“我想了想,覺得難得來一回上京,有機會見到異國的風光,卻是隻和你逛過一次夜市。哪也沒有去過可惜了些,或者晚多幾日再拿也是可以的。”
她狐疑的睨著,“你不是很想念你的寶貝兒子麼,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見他。”
他笑道,“有外公和爹娘照顧著,一定是把他照顧得很好。若是回去早了我夫妻以後獨處的機會就少了,自然要好好珍惜。”
少來了吧,他的沉靜似水偽裝起忽然對外頭花花世界好奇興味的模樣壓根不像,眼睛裏不見波瀾閃動還是如以往的平平淡淡。他現在最大的興趣應該就是抱孩子。
她道,“你是不想我去拿信物吧?”
景故淵笑了,“真是瞞不過你。”他坦白道,“隻是從你言語裏感覺那信物會影響國祚,反倒不想你太快去取了。”
她道,“真影響影響的也是南蠻的國祚,與你這個異族人又沒關係,難道哪個地方動亂你都要插手麼。”
他溫言道,“世間萬事萬物都是相互聯係的。南蠻與我們比鄰,我們的邊關可以安穩或多或少與南蠻政局穩定也有關係。若是南蠻亂了,百姓為了躲避戰亂定會四處逃散,隻怕我們那邊也會受到波及。”所以他多少也是存著私心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彼時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有恬噪的白嘴鴉落在外頭舒卷的芭蕉葉上,陰滿中庭快活的納著涼沙啞的嘶叫。突然“嘣”的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傾倒接著便是嘩啦嘩啦金屬碰撞落地清脆如雨聲。
她和景故淵止了話,出外去看。隻有金律含珠和一個壯漢在場。含珠見到他們出來,便是和金律立馬上前笑臉相迎,“公子夫人,你們怎麼出來了?”
伊寒江笑道,“這麼大的動靜怕是聾子都能聽到,自然出來看看是怎麼回事了。”
金律歉然道,“交代過她做事小心,卻還是出了錯。昨天送貨時對方拿錯了一箱貨,所以今日想要補送回給客人。倒是打擾到二位了。”
她問,“送貨為什麼不走大門呢,反而走這麼僻靜的後門。”
這一處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道旁多種舒卷能遮蔭的芭蕉樹景致很好。所以金綠才會安排他們二人入住。隻因看得出景故淵性子安靜又是儒雅,這裏少人來打擾比較適合。
也正是因為少人來,貨從這裏運出去顯得隱秘好像不想人知道似的。
伊寒江笑看含珠的故作自然,她卷著衣擺鬆開後又是卷起,就這樣反複著小動作。
含珠笑道,“後門是近路,也不曉得最近怎麼了,府裏多了許多白嘴烏鴉。剛才有一隻飛落在路上,為了躲它才弄翻了貨的。”她想轉移話題,卻是表情做得太過的浮誇,“公子,該找人來抓一抓了,晚上擾人休息也不好。”
伊寒江記起昨日金律從腰帶上解下鑰匙,還是仔細的交代了含珠要注意的事項,他既是信得過含珠的仔細,府裏龐大的財物都交給含珠來打理。若不是極為重要的東西,想來應該不會那樣的重視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