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如伊寒江想的那般暗,好在她和景故淵先後下水的時間間隔不久,景故淵並沒有遊多遠。她很快便是趕上。水麵上的人又是點亮了燈籠,他們遊得不深,可以看到一層薄薄的光線穿透了進來,多少有些助益。
這一池死水不會流動,景承勤又是為救人下水,估摸該是留在離池邊不遠的地方才對。也算是運氣,才遊了不久就隱約見前邊有影子在晃動。景承勤的腳似乎被某樣東西纏住怎麼掙也掙不開。
景故淵遊近他試著幫忙抓住他的腳用力抽,隻是無奈再有力氣到了水裏也會被卸去大半,伊寒江拔下發上的簪子,好在髻梳得緊,簪子雖被水衝歪了卻沒掉。她用簪子割斷景承勤腳上纏住的水草。
景承勤終是得了解放,拉著那溺水的女人想要往上遊,許是太久沒呼吸到空氣,難受得很,嗆了幾口水後突然感覺沒了力氣,身子要往下沉。景故淵想要托著他往上去,無奈正如伊寒江說的,自己也是半桶水,他泅水的本事連景昱景晏都不如。
伊寒江一手一邊扯住他們的手往上帶,腦袋探出水麵的一霎那,那兩人若重生一樣,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太監把竹竿伸了過來讓他們抓住,再把人給拉回池邊。
伊寒江瞪向景故淵,“再有下一次,幹脆把你腿打斷了,至少能聽話些。”
景故淵失笑,景承勤道謝,“不是七哥和嫂子,我就要去和閻王爺喝酒了。”
侍衛把那溺水的女子拉了上來,隻是她沒有景承勤運氣好,已經沒了氣息。看清楚裝束,發現是個宮女。景喬罵道,“就為了個宮女,你這皇子差點小命不保,你傻不傻。”
景承勤擰著發上的水笑道,“這麼暗哪裏知道落水的是宮女還是妃嬪,是我高估了自己,以為不過是下水救個人包準沒問題,原來做英雄還真是不容易。”
景麒關心的挨近,景承勤摟他一下,弄得景麒抱怨,“皇叔,我衣服被你弄濕了。”
景喬道,“好在麒兒臨危不亂,見你下水了,就跑去喊附近的太監過來幫忙,我們才能來的及時,連個孩子都比你知道怎麼處理問題更恰當。”
景承勤苦笑道,“我的好皇姐你就別念了。我才死裏逃生還心有餘悸呢。”
景麒仰著頭崇拜的看著伊寒江,“嬸嬸好厲害,比兩個叔叔都厲害。”
伊寒江刮了刮景麒的鼻子,再看蘇婉容抱著景昂,抱的緊緊的,或許是想到了景安,她舍不得放開臂彎裏那熟悉的重量,那是做為母親常抱著孩子,一種習慣性的手感,本以為那種感覺以後都不會再有了。蘇婉容道,“你的衣服濕,我先幫你照顧他吧。”
景馳拓並沒有阻止,隻是隱藏在暗處的臉眼角似帶著對過去的追憶垂下了。
宮女們遞上幹淨的衣服先給他們披著,隻打算一會再各自回宮裏更換濕衣。
皇帝和皇後來到,見到景故淵和景承勤安然無恙,鬆了一口氣後開始追問那溺死的宮女的身份。沒一會張敬回來稟報,“那宮女本是皇後宮裏的,因為打碎了皇後欲送給湛王爺和王妃的那塊玉璧,被打跛了腳,遣去了冷宮伺候。”
皇後道,“這宮女犯了錯,臣妾是按照宮規對她懲處,私下並無對她如何。”
景承勤猜想道,“從前伺候皇後的,可能是調去了冷宮,那的環境自然是不能相比的,心灰意冷下一時想不開就做了傻事吧。”
皇帝也不多想隻是對開口吩咐,“她既曾經是你宮裏的,就由你去辦,問清楚近來是否結過仇怨,若真隻是看不開自尋短見的,賜她一口棺材。”
景麒從懷裏取出一張紙,“方才這姐姐落水時,地上放了這個。”天黑,他也看不清著上頭寫了什麼東西,隻覺得或許重要就先收起來了。
景承勤道,“該是遺書吧。”若是遺書便能證實真是尋短,也就不必皇後再費事查問。他甩幹了手,拿過景麒手裏的信,“還不把燈籠靠過來寫。”
一個太監把手裏的燈籠舉高,好照到信上的字跡。景承勤當場讀起信來,前頭交代了那死去的宮女的姓名,在哪個宮中服侍,與張敬說的一一印證。但後半段,他突然失了聲。
景喬見他那樣子,隨口道了一句,“怎麼了,莫非真有什麼冤情?”
伊寒江本要與景故淵回玉鉤宮換衣服了,但見似乎有戲開鑼,寧可暫時忍著濕粘感,也要留下至少要看了序幕再走。
皇帝看出不對,對張敬道,“把信拿過來。”信便是又轉到了皇帝手上,他將信重頭到尾看了一遍,清風習習,那紙紮的燈籠輕得晃起來,淡黃色的光下皇帝的麵色有一瞬凍結,然後越來越是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