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直覺道:“或許,類似於動物那樣吧。這些年來,我習慣了倚靠本能,也正因為如此在好幾次生死存亡的時刻,我能挽救自己。”
“象野獸一樣活著嗎?”可可拉笑了,目光更好奇。“如果森林失火,動物總是比人類先一步察覺。人類擁有智慧,不過預知危險的本能似乎比動物退化多了。”
聽著可可拉的話,突然,我想起這麼一句話:“智慧是意識之光,本能是混濁之海。”
無意識間,我已經說了出來。
可可拉聽了,很感興趣。“這是誰說的?”
我搖頭。“不清楚,是古時的哪位先知流傳下來的吧。”
“智慧是蛇,它拚命鑽取每一個靈感的空洞,撕裂了渾濁的本能,給人類啟示。”可可拉看著我,眼神神秘莫測。“智慧引導人類走出愚昧、走向光明,但也指引人類步步走向毀滅。所以,文明的種子應該扼殺在搖籃裏,為了整個世界的安寧。”
聞言,我一驚。雖然不能完全明白可可拉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卻能強烈感覺到一種糟糕的預感。
“你究竟想說什麼?”我忍不住質問。
“不,沒什麼。”可可拉搖著頭,重複了我之前說的話。
又是沉默。
不過很快就被可可拉打破了。
“銘,在這個人類的世界裏你還有親人嗎?”
我搖頭。“沒有了。原本,我還有薇拉,但她死了。”
可可拉不解。“那為什麼還要回來?”
“你在疑惑我獨身一人為什麼還要回到人類的世界嗎?”我不禁悄悄握緊手裏的劍,垂眸低語:“不管怎樣,我出生在這個世界。魔界對我而言太陌生。或許這就是人類的習□□,隻是因為習慣了而已。”
“習慣?”可可拉好奇。
我笑了。“是啊。因為習慣,所以忽略重要的東西;也因為習慣,總是回到同一個地方。隻是不知道,習慣算不算是本能呢……還是被智慧養成……”
“銘,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呢?你想做什麼呢?”可可拉問道,似乎還帶著引誘的語氣。
我不禁蹙起眉心,心下疑竇叢生。我並沒有忘記,她是魔族,陪伴在我身邊懷著不明的目的。
可可拉搖頭輕笑:“嗬,好重的防備心啊。銘,人活著都有目的,不是嗎?告訴我,回到人界後的你想做什麼呢?難道你從未想過嗎?”
我有些迷惑地開口:“生存,也算是目的嗎?”
是啊,人活著都有自己的目的。
活在這樣的亂世,底層的人們苦惱生存,連年戰亂、農田欠收,連基本的生計也無法維持;中層的人們忙碌地位,為了活得更好,於是踩著別人一步步往上爬,但也一步步將自己推向更大的危險;而站在高層的人呢,他們每一個都渴望站上顛峰,權力的顛峰,然後麵對不斷的謀殺與叛亂。
往低處流的,隻有水;而往高處爬的,總是人。
不管是什麼,總有各自的方向。
而我呢?我的目的呢?
十歲那年,為了保護自己不受侵害,我拿起劍。從此,就再也沒放下。
十四歲,我殺了薇拉的父親,美麗的薇拉失去了保護者。從此,我尋找到迷茫人生的第一個意義——保護薇拉。她是我第一個親人,我對她愛之如妹。
十六歲,我加入了龍之團,結束了帶著薇拉四處流浪的生活。而十五歲的薇拉正在長大,越來越美,我也越來越需要一個安定的環境來守護她。從此,我也一並擔負下守護拉莫達王國的責任,對我而言最好的回報就是能看著薇拉每天都快樂地笑著,塵土也無法掩蓋的美麗越發變得光鮮亮麗,那麼甜美,那麼幸福,我最美的金色太陽花。
可是就在我悉心守護的太陽花開放得最美的那年,卻驀然凋零了。那年,十九歲的我失去了薇拉,那朵金色奪目、照亮我生命之光的太陽花,竟突然枯萎了……
美麗的東西因何而存在,那是守護者付出的代價,用血。
是的,我明白,一直都明白。
這殘忍的世道、莫測的人心。
薇拉死了。是我的錯,是我選錯了守護者。
十八歲的薇拉,正是年華最美的時候。我怕我再耽誤她,天真的薇拉愛著我,可我不能娶她,盡管我一度痛恨自己的身體,可仍是得承認,我是女人,無法象男人一樣給薇拉一份完整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