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嗎?”
“嗯,充滿悲傷的夢。”突然,我想笑,邊笑邊搖起頭。“不過,現在夢醒了,卻發現也不全然是絕望。”
可可拉沉默,良久才傳來更疑惑的語氣:“銘,你怎麼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究竟想說什麼?”
“一場噩夢,漫長猩紅,雖然讓我很痛,可是醜惡底下的確也有溫暖的東西。”我忍不住想歎息,一想起山姆與媽媽的愛,心頭又刺痛起來。“可可拉,你相信愛嗎?”
突然脫口而出,但說了之後我才意識到,我正在問一個魔族——她相信愛嗎?
偏頭看向可可拉,我望見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異色。
“愛?那究竟是什麼呢……”
隨著可可拉輕輕幽幽的歎息,我不禁喃喃自語:“愛是什麼?過去我一直不明白……”
是啊,愛究竟是什麼呢?
愛太奢侈,那是王公貴族們的消遣品。而生活在底層、連溫飽也成問題的民眾,早已為陰暗庸碌的生活把心埋葬,掙紮在饑餓與剝削中艱辛地生存,誰還有多餘的感情去愛。
戰士們的雙手緊緊握著刀劍就象緊緊握著生命,自戰場上撕殺回來,還來不及脫下帶血的鎧甲便隻想擁抱一具女人的肉體,聽那顫抖哀泣或是□□不止的聲音中證明自己還活著、還能征服。但這不是愛,隻是□□裸的欲望罷了。
但是就在那場黑色冗長的夢魘中,我遇見了愛,親眼看到、親身感受。盡管,美好的愛情走到盡頭,結局卻是那樣慘烈……
不,原本愛是能和風細雨般降臨的,卻被命運的魔手推上了雪白的刀口。
媽媽與山姆的愛,那麼真摯卻得不到祝福的愛,山姆用盡生命保護了心愛的人。而外公對媽媽的愛,他讓我看到——原來人世除了冷漠,還有溫暖的親情。
盡管,這一切什麼也挽回不了。殘忍的命運偏執地愛著悲劇。
人活著,有太多無可奈何。
所以,要變得堅強,保護好自己,更要有能力守護好重要的人。雖然人會累,堅強不是盾牌永遠不倒,即使盾牌也有被擊碎的時刻,所以身後的笑臉才顯得那麼重要,一如過去薇拉的笑,那朵金色的太陽花就在我身後不斷地輸給我溫暖與陽光。因為薇拉在身後等我,所以我必須在一次次倒下後再站起來!
愛情、親情、友情……都是愛的範疇。生逢亂世,人們在生死存亡的掙紮間、權利欲望的爭鬥中,失去了很多東西,首先是愛。
盡管恨更容易激起恨,就象陰暗總是更容易引發更多陰暗。而善良卻總被邪惡迫害,愛在恨的麵前似乎顯得那麼微弱無力。
仁慈的愛、善良的愛、寬容的愛……由於人們失去太多、背叛太多,於是人心越發變得深沉,為了保護自己而傷害別人。
但人失去了愛,就會活得很痛苦。
恨與愛一樣,都是能讓人不斷堅強的東西。不過前者讓人永遠加深痛苦,後者卻能給人幸福。
“銘,你會愛嗎?你能告訴我愛是什麼嗎?”可可拉的聲音響了起來,充滿困惑。
“不,我無法確切地將愛說出來。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明白。”我笑了,緩緩搖頭。右手舉劍握起,仰望。“不過,我知道珍惜,我會拚命去守護重要的東西,不再讓自己後悔!”
可可拉又問,試探的語氣:“你想念魑魅了嗎?”
“你說過,揭開封印決定於我不是嗎?用我的血。”我笑望著她,低低說道:“現在該讓魑魅複蘇嗎……不,我還不知道……”
“銘?”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這串黑水晶項鏈我無法取下了嗎?”我低頭,一眼瞥見胸前閃閃發亮的晶瑩水晶,很美,可它讓我想起達庫拉,一見到就忍不住心頭竄起恨火。
可可拉反問:“人類能擺脫夢嗎?”
我一怔,無法回答。
“不能。”似乎原本就不期待我有答案,她自問自答道:“是的,銘,夢是神奇的東西,無法解釋。魘魔族詭異的力量也是。這串水晶項鏈代表達庫拉對你精神上的囚禁,好處是以後不會有魘魔族敢傷害你,但壞處是——除非你死,否則別想擺脫達庫拉的掌控!”
聞言,我皺眉回道:“那如果是他死呢?”
可可拉一愣,隨即轉身看向我笑了。“不錯,這也行,就看你的能耐了。不過想殺魔族的族長大公可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是殘忍的達庫拉。可是銘,你忘了他是你的父親嗎?真能下手?”
我垂眸,聲音不禁啞了下來:“他毀了太多人,媽媽、外公、山姆……”
“銘,還有,別忘了他生下你的目的也隻是為了利用,一旦你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可可拉一頓,沒再說下去。
“可可拉,你能告訴我,人為什麼會做夢嗎?”
可可拉怔了下,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這麼問。下一刻,她又靠回我身邊,神秘地說:“時間隻是□□神梵天的一場夢,隻要梵天夢醒,人世間的一切包括你和我都會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