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菲力,你在看什麼?
媽媽,為什麼我們總要忍受貧窮?
您看那些坐在馬車上的人,為什麼他們總是穿得那麼漂亮?
噓,孟菲力,別胡說!
把手放下來,他們可是貴族,別亂指!
可是媽媽……
住嘴!
孟菲力,想想你的父親!他就是因為得罪了貴族才被殺的!
媽媽,為什麼我不是貴族?
我能變成貴族嗎?
你這傻孩子在胡說什麼?
他們一出生就是貴族,就連那些騎士也是有血統的人才能獲得的稱號!
媽媽,您的意思是說,大多數的騎士都是地位不高的貴族或是得不到家族承認的私生子嗎?
媽媽,是這樣嗎?
孟菲力——
你這孩子,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去,回家去幫我照顧克麗絲!
不,媽媽,您還沒告訴我答案。
孟菲力,你究竟想說什麼?
媽媽,您很漂亮,黑夜一樣美麗的長發,湖水般碧綠的眼睛,如果不是貧窮,您會更美吧。不過您的皮膚依然那麼光滑,就象是上好的象牙,再瞧您的嘴唇,不象這兒的其她婦人那樣幹澀黯淡,紅潤、飽滿,好比新鮮的薔薇花。
可惜啊,媽媽,您身上的粗布衣裳遮去了您的美麗……
住口!
孟菲力,這是一個孩子該對母親說的話嗎?
媽媽,我是在讚美您啊,您為什麼要生氣呢?
我看見了,媽媽,您那雙美麗的眼睛藏著不安呢!
住口、住口!
媽媽,您在不安什麼呢?
是昨晚的事嗎?
那個衣著光鮮的大老爺被我瞧見了。還有您,媽媽,原來您包裹在粗布衣服下的身體是這麼美。
可是媽媽,您已經二十六歲了啊,不再是十六歲的少女。象我們這樣住在貧民窟裏的窮苦人家,您是怎麼保養自己的身體呢?那要花費多少昂貴的香精油呢?
孟菲力,你偷偷進了我的房間?
該死的,我不是早說過不準進我的房間亂翻東西嗎?
你這孩子,才十歲就已經做出這些事、說出這種話來,我花錢讓你去上學、給你買書不是為了讓你來質疑我的!
媽媽,您能告訴我嗎?爸爸為什麼會死呢?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三年前被個大貴族打死的,因為你父親是個沒有能力卻很驕傲的男人。
哼,那蠢貨總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得罪了貴族才被殺的。
孟菲力,你要知道,一直在撫養你和克麗絲的是我!
是嗎?
媽媽,您就認清自己的身份了嗎?您想要那有錢的大老爺娶您嗎?
媽媽,克麗絲才八歲,您昨晚就那麼放縱那男人?
已經三年了,媽媽,克麗絲從五歲起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但克麗絲明明不是啞巴啊!
孟菲力,你在暗示什麼?
該死的,不準這麼看我!
媽媽,您在害怕什麼?
看著我的眼睛,媽媽,您是在逃避嗎?
媽媽,告訴我,爸爸是怎麼死的?
啪——
閉嘴!孟菲力!
好痛……
媽媽,這是您第一次打我。
別這麼生氣,瞧您鐵青的臉色,現在我們還在大街上啊,別人看了會奇怪的。
我回家了,媽媽,我聽您的話,回去照顧克麗絲。
站住!
惡魔!你是惡魔的孩子!
我殺了你——
☆ ☆ ☆
“啊——”
孟菲力猛地從床上驚醒,睜開一雙異色的眸子,左眼湛藍,右眼猩紅。
突然,他難受地眨了下眼睛,是冷汗滑落滴了進去。再次睜開眼,他冷笑,恢複完美的容顏看來更英俊邪魅。
“原來是夢……”沒想到他也會做噩夢,雖然那個夢自十二歲起就一直糾纏著他,但十八歲過後他就再也沒做過了。那年,是他憑自己的實力當上了龍之團的團長,之後帶領龍之團歸順了拉莫達王國。兩年後,他遇到了銘……
“銘……”孟菲力伸手,將躺臥在一邊昏迷的人兒抱起,緊緊摟在懷中。“銘、銘……你是我的,隻屬於我的!”
隻差一點兒,他就失去了她。
剛才與妖劍的對陣中,他心知自己未必是妖劍的對手,但銘的身體掌握在他手裏,因為“邪眼”的存在,銘再也無法擺脫他的掌控!他以銘的身體作威脅,讓妖劍忌憚,這才有機會將銘帶回身邊。
從很早以前起,他就在銘的體內下了魔咒。那時,銘喝下的惡魔之卵中還摻雜了他的血。
他的家鄉流傳一種神奇的咒法,能用來禁錮心愛之人。用自己的血來施咒,心愛之人的身體上就會長出一隻邪眼,每時每刻都被監視,甚至還能操控愛人的身體。隻是,從未有人施展成功過。
但他仍是執意嚐試了!
他能感覺到,從他成為魘魔那刻起,從他力量不斷增強起,銘身上的魔咒就開始發揮效力了,漸漸加深。終於,邪眼覺醒了。
邪眼,就是他的眼睛!
從此,銘的一舉一動都無法逃離他的監控。再也不會發生過去的錯誤了,她再也沒有逃離他的機會!
銘,終於又得回了她,他美麗的野獸。他愛她冷酷殺人的樣子,看她在漫天血舞中揮劍,血紅的眸閃動冷冷的清光,每每都讓他心神悸動得忘卻了一切。望著她那雙血紅若寶石光彩的眼睛,就象是野獸,對每一個人類都深懷戒備……好象,真的好象……
曾經,他養過一隻美麗的豹子,烏亮的皮毛、幽紫的眼睛。十歲那年,在山腳下撿到的小豹子,它受傷了,是從獵人的陷阱裏逃了出來吧,不過受傷的後腿仍血流不止,已經走不動了。他看見了它,於是把它撿回家,雖然在這個過程中,他被戒備的小豹子狠狠咬了一口。
但是值得,從看到它的第一眼起,他的心裏就浮現了一個可怕的計劃。
兩年的時間,可愛的小豹子長成了危險的猛獸,是他親手喂養長大。那時,他的母親對此很反感,人對於危險的生物總是懷有惶恐的心態。不過,母親最終還是同意了,那隻小豹子被他教養得很溫馴,就象隻大寵物。
他每天除了上學外的時間都跟它膩在一起,看書時靠著它,照顧克麗絲也帶著它。漸漸的,它也習慣了克麗絲的氣味,當她是第二個主人。可是對他的母親,這隻小豹子總是在她接近時發出低低的嘶咆,動物總是敏感的,他母親對它的厭惡太明顯。
他很喜歡它,寧願成日與它呆在一起也不願跟同齡的男孩去河邊釣魚。但是,他不曾想過給它起名字,因為沒有必要,即使他再怎麼喜歡它,在他心裏野獸終究還是野獸。
它一天天長大,身形越來越健壯,而他母親也對此越來越不滿。家裏養著頭黑豹,周遭鄰裏早就有怨言了,而現在已經長得凶猛健壯的豹子幾乎快引起周圍的恐慌了。況且這麼大的一隻野獸,怎麼供應它的日常膳食也是人們越來越疑惑的一個問題。
那年,孟菲力十二歲,他答應母親把從小馴養的豹子放生。
那天,他的母親終於如願,那個有錢的大老爺答應娶她了,她終於能搬離讓她厭惡至極的貧民窟過上奢華的生活。
那夜,他又躲在母親的房門外聽見克麗絲在哭,她從來不會說話,卻常常在夜晚發出哭得快斷氣的聲音。
孟菲力聽著覺得很難受,但下一刻卻冷酷地笑了。實行計劃的時間到了……
“唔……”
突然,□□傳來,將孟菲力從回憶中驚醒。
“銘……”他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兒,仍在沉睡,但那張美麗倔強的臉上卻是痛苦的神情,仿佛正陷於惡魘。
他知道做噩夢的感覺,甚至在夢中他就知道那隻是個噩夢。可是無法逃脫,隻能一次次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夢魘吞噬……
夢魘,黑色的夢魘……母親的尖叫,妹妹的哭泣……母親的詛咒,妹妹的恐懼……他記得,全都記得!
慘色童年,他親手烙下血紅的罪……
那年,那個黑色的夜裏,他在母親與妹妹的晚餐中下了迷藥,還偷了母親的錢悄悄雇了輛黑色的馬車,往城郊外的森林而去。在那裏,有隻野獸,被關在籠中饑渴了三天,森白尖銳的獠牙在月色下閃現冷冷的光,因為過度饑餓而垂涎不止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