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零六、記憶
鼬覺得自己在一片黑暗的地方不斷地落下，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那一片金光中，地上平躺的身影慢慢坐起，看不清容貌，但她向他伸手。
靈魂仿佛脫離了肉體，又或者是真正地脫離了，在手與手接觸的瞬間。
大片大片的暗紅從他身邊掠過，鼬並不知道，那其實是詛咒之子生生世世的記憶，.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一世又一世的怨恨，滿滿沉澱，無邊的怨念化成大片的紅纏繞於此，怒氣化成尖利風聲，哭聲縈縈在耳邊回蕩，讓人一路寒涼到心底。
突然眼前一片金紅，華麗的色彩炫花了人眼，終於，鼬的雙腳落在堅實的地麵上，四周模糊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他抬頭，不經意間撞上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顏。
赤色的雙眸帶著靈動的氣質，尚屬於孩童的稚氣，沒有一絲一毫的陰霾。
“父親！”孩童稚嫩的聲音響起，對著鼬的方向，孩子搖搖晃晃地站起，向鼬走來。
很快鼬便知道那個孩子的眼中並未看到他，背後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一雙有力的大手穿過鼬的身體將孩子抱起。顯然，此刻在場的人並不知道這裏無緣無故多出了一個人。
鼬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如此溫柔的樣子，曉之零又何曾與溫柔一詞聯係過？他開始懷疑此刻隻是一個奇怪的夢。
“你就別太寵小音了，當心小川會嫉妒。”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鼬轉頭，一個美麗的少婦坐在窗邊。鼬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是誰——北堂雲姬——娃娃的母親。
與娃娃極為相似的容貌，卻有著娃娃從來不可能有的溫柔與活力。娃娃雖然與雲姬長得極像，但娃娃永遠都是蒼白而冰冷的，安靜時便如同墓裏回蕩的幽魂。
“怕什麼，小音跟小川我都一樣寵。”零回應了一個微笑，簡單而直率。
雲姬沒有接下去，鼬能隱約看到，她的眼中隱忍著不安。
幸福的場景漸漸遠離，最後的一瞬，鼬確信，她看到那一直稚氣的孩子突然回頭望向他，眼睛裏帶上了鼬熟悉的，屬於娃娃特有的哀傷。隻是一切消逝得太快，還來不及看清，便隻餘下一片黑暗。
黑暗漸漸融化，化作皚皚白雪，雪地裏，紅發少女匆匆奔跑著，身邊是她的母親，美麗而溫柔的雲姬公主，身後是一群追逐她的雲之國的忍者。
“小音，你快跑，我會拖住他們的。”雲姬說道。
“不行的，母親大人……”少女搖頭，拒絕著。
“小音，我是雲之國的公主啊，父親大人是不會傷害我的！”雲姬微笑著，安撫著女兒。
少女看著自己的母親，半晌，一咬牙，轉身離去。
回憶的片段突然間斷，一片殘陽從刺穿黑暗傾斜下來，看上去隻有七八歲的白衣少女靜立於墳前，頭低著，看不清表情。
滿天的紙錢被風托高到半空又打著旋兒落下，白蝶一般，隻是多了份淒涼。
有人粗暴地拉起少女赤紅的長發，少女沒有反抗，隻是木然地承受著。
“是你害死她的，你是罪人，不可饒恕的罪人！”零咬牙切齒地說。
隨後匆匆掠過的片段，高樓上凝視夜叉離去的背影，一步一步設計七色的覆滅，零下密令讓她當間諜潛入木葉，聽見自己冷酷的言語後紙門後黯然離去的身影……
一段段回憶，除了最初的幾年外，娃娃在七色的時光變得模糊了起來，後來回憶再度清晰的時候，是在他闖入娃娃的生命開始，鼬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娃娃的記憶中留下如此多的身影，她的目光一直悄悄地追逐著他，專注在他的身上。
直到最後，他看到，那一抹深紅安靜地站在那重重彼岸深處，苦笑緩緩漾開。
“你還是解開了封印。”娃娃平靜地說著。
鼬沒有回答，隻是慢慢地試探著走近娃娃，他怕自己眼前的隻是一抹幻影，稍縱即逝。最終將那纖細的身軀擁入懷中，才感到了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