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繼續前行,陽光迸出雲層,轉瞬朗耀,照得山川一片明麗,公路盤旋而上,短短40公裏,需上升2000米,其盤旋陡峭可以想見,將近山頂時,四周山峰皆有未化雪跡,牽連成片,宛如銀龍。然而,路上竟有騎自行車的人穿越川藏線。近了,發現是兩個外國小夥子,冒險卻讓人欽佩。臨近山頂,四周豁然開朗,已到翻越折多雪山的埡口,索性停車觀景,隻見路邊牌匾赫然標明海拔4298米,再看四周,全部銀妝素裹,為積雪包圍,尤其頂部一座白色佛塔為藏傳佛教標誌,塔身四周牽滿五顏六色風馬旗,時近暮春,如此壯美雪景確為平生僅見,年青的同行們歡呼著索性在雪地上打起了滾。積雪盈尺,潔白鬆軟,餘與妻年近六旬亦深受感染,攜手在塔下合影。
遙看四周,所有山峰皆披銀妝,尤其遠處號稱“蜀山之王”的貢嘎雪山,高聳雲際,薄霧纏繞宛如紗巾,十分壯觀。唯山風極大,呼嘯著掠過山埡,吹在身上似能穿透所有衣衫直達肌膚,透心徹骨,若是迎風,幾乎喘不過氣來,此等地麵無法也不敢久停。除了我們,所有來往車輛都匆匆而過,不作停留,我們便上車告別折多山口,但這裏的風雪卻銘記在心,再難忘記了。
雅安賞雨
雅安是座小城,是個讓人難以忘記的地方。首先是由於雅安有特色,“雅雨”、“雅魚”、“雅女”並稱雅安三絕,我覺得雅安的特色來自它所處的地理位置。雅安距成都以西140公裏,這兒已是川西平原的邊沿,是四川盆地向青藏高原的過渡地段,整個雅安都分布在邛崍山脈的河穀與盆地,籠罩於濃綠滴翠的山巒之中,這裏是通往西藏的川藏公路和通往雲南的川滇公路的起點,也是已經逝去的茶馬古道的起點。
正是由於雅安是四川人走西藏去雲南的必經之地,與阿壩、甘孜、涼山三個少數民族地區緊密相連,也成為一塊民族交彙之地,有民族走廊之稱。至今這片土地上還有彝、藏、羌、苗、蒙古、傈僳、納西、布依等20多個少數民族和平相處,共同生活。造成雅安地形多樣、物產多樣、民族多樣、生活多樣的鮮明特色。幾次去雅安,留下至深印象的是雨。幾乎每次去都下雨,且各有不同。有次去是初夏,成都平原已是夏日炎炎,酷熱難耐,一到雅安,滿眼青綠,心裏便清涼許多。剛選定青衣江畔的賓館下榻,就見山頭起了烏雲,轉瞬鋪扯開來,氣勢洶洶,一派不幹好事的模樣。接著便是一陣疾風,吹得窗戶叭叭亂響,院裏晾曬的被單、衣衫像風帆般鼓起,隻聽服務員一片喊聲:“雨來了,快些收衣服。”話沒落點,隻聽“哢嚓嚓!”一聲驚雷仿佛就在樓頂炸響,一道閃電把黑雲撕開,緊接著大雨如同江河倒懸,鋪天蓋地而來,眼睜睜地看著閃電處厚厚的雲層裂開一道縫,那白嘩嘩的雨水便瀑布般跌落,形成一道奇觀,仿佛誰把天河戳開一道口子,整個河水都傾泄下來,四周嘩嘩一片。天空被烏雲罩得嚴嚴實實,隻有雨簾閃著白光,彌漫著濃濃的雨腥味。啥叫大雨暴雨,與眼前雅安這雨相比,都不是了,這才真正叫大雨、暴雨,雅安的雨!好在時間不長,個把鍾頭,風停雨住,雲散天開,複又日光朗耀,把水淋淋的雅安城照耀得無比清新。
這時,突然呐喊聲四起:“荒水來囉!”荒水是四川土語,就是洪水,剛才雨猛且急,四麵山巒澗穀的雨水全都湧向青衣江,隻見牆潮頭,從上遊直撲下來,第一波浪花便鋪滿河道,剛來見著的纖弱河水頓時豐滿,待到幾個浪潮下來,已是滿滿當當的一河大水,吼聲如雷,驚濤裂岸,滿城的雅安人全都黑壓壓鑲嵌在一河兩岸,看水看河也看人了,據說這是雅安城每年會有的風景。
雅安年降雨1800毫米,最高可達2400毫米,是全國降雨最多的城市,有“雨城”美譽,是同緯度城市降雨量的幾倍。雅安的雨多是有“根”的,這“根”植於青藏高原,每年春夏,冰雪融化,冷空氣從高原撲下,卻偏偏四川盆地聚存的熱量也需要消散,冷熱兩股氣流交彙在盆地邊沿,遭遇於雅安境內,冷熱空氣相互作用而生成雨,隨遇而落,就出息成了這麼一座雨城。雅安多雨,故而植被茂盛,密密麻麻地擠滿山巒峽穀,無一絲黃土裸出,無一塊岩石顯露,連空氣都是濕漉漉、綠茵茵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在滴噠著簷水的街巷和毛竹環繞的農舍裏走出來的川妹子,大多都靈秀細柔,恰像木桶裏泡出的豆芽菜,細纖纖的嬌嫩,這就是“雅女”了。隔日在雅安古鎮拍到一組圖片,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