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人們印象中，青藏高原的藏族同胞都是住帳篷、牧牛羊、逐水草遷徙的遊牧民族。事實並非如此，分牧業區、半農半牧業區和農業區，依據海拔和環境而定。一般海拔超過3000米以上才是純牧業區，2000米以下是農業區，中間部分是半農半牧區。有些地方海拔雖高，但緯度偏南，“三江並流”形成的幹熱河穀及川康地區，盡管海拔近3000米，可日照充分，青稞、小麥、油菜長勢都十分良好，水源好還可以種水稻呢。這些修築在山穀間的藏寨也很有特色，山穀向陽開闊，兩邊山溝向後退去，閃出偌大一塊平川。一棟棟藏式木樓依據山勢，鱗次櫛比，修築在山坡上。村後並非立陡窄仄的山崖，而是一條山穀伸向雲霧深處。使得這個村落多一溪流水，多一縷春風，也多一條早年間進山砍柴放牧的出路。甚而在土匪橫行年月，全寨老少都多一條逃生之路。
村前開闊去處皆被墾為層層梯田，種植著耐寒的青稞、蕎麥、土豆、胡豆。前麵，無數小溪彙聚成一溝千層碧水了。山溝開闊平緩，遠處閃著銀輝的雪山融化成溪，容納百川，激流雖不像九寨溝諾日朗瀑布那麼氣勢磅礴，奔騰而下；也不似峽穀地段，一河激流湍急洶湧，如雷水聲，震響山穀。其實，川滇藏邊許多地方都可見到。
一溝流水舒緩恬靜，潺潺緩緩，甩下一個個碧波蕩漾的湖泊，雪雨衝激，億萬斯年，深不可測，故當地人叫海子。海子由於深淺不一，海水中顯現已成化石狀的古樹，巨石上附著的苔蘚不同，因而或青、或藍、或黃、或紅、或翡翠、或五彩，卻盡皆倒映著雪峰綠樹，藍天白雲。大自然的神奇雋永，鬼斧神工，讓來臨者，無不傾倒驚歎。
二
這樣的藏寨在川康、甘孜、阿壩一帶不經意間就會發現一個，常給人意外的驚喜。在川藏和青康線上行走，還能發現不少羌族的碉樓。
羌族早先生活在陝西西南部、青海、寧夏、甘肅一帶，其中一支黨項羌還曾在北宋時占據河西走廊寧夏銀川一帶創建西夏國達200年之久，之後在成吉思汗鐵騎下覆沒，羌人也遷徙至川西北岷江流域四川阿壩藏族羌族州，這裏高山聳立、峽穀深切，把天空逼成一條線，河水湍急洶湧，山坡上岩石裸露，原本就透出蒼涼，而那大片倚山而築、鱗次櫛比、高低參差的石碉古堡便蜂箱般密集排列在山坡上，更讓人依稀感覺到千百年前，羌人扶老攜幼，篳路藍縷，長途跋涉，尋覓到這樣一處山高水險的地方安身，出於曾亡國失地的慘痛教訓。他們發揮聰明才智，憑借積累的經驗，才能修築如此堅固奇絕，集生活、防禦、戰鬥於一體的石碉古堡。千年逝去，如今那花白色的山崖、高聳的碉樓，湍急的河水，漫散於山坡的牛羊，生長於田地的莊稼，已十分和諧地組合在一幅羌寨安居圖中。
三
走進羌寨，宛如進入迷魂陣中，那些長長短短，縱橫交錯，密如蛛網的石巷，形如迷宮、四通八達，把全寨的人家全都連為一體，讓人聯想到地道戰。如果遭遇戰火，外族入侵，即便一處失守，也可憑借相通的巷道救援，真正體現出人自為戰，家自為戰，全寨人精誠一體，共同對敵的真正的人民戰爭。據說這樣的戰鬥還真發生過一次，入侵者依仗人多勢眾，武器精良，供給充足，打進羌寨，機智的羌人依據迷魂陣般的石巷和砌碉樓用的石頭硬是打退了入侵者，保衛了自己的家園。
這也是羌人崇拜山石的由來。至今幾乎家家屋頂平台，都有一處堆放著白色石塊的角落，布置成山體形，上麵還要擺牛角、獸骨一類，這小小的瑪尼堆，在羌人心中卻有無上的尊榮。事實上無山石也就不會有石碉古堡。高山深穀取土困難，石山難長林木，不可能燒製磚瓦，羌人就地取材，利用取之不盡的山石，加黃泥來砌碉樓，碉樓最高的達12層，曆千年風雨，遭遇多次地震，仍巍然矗立，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據說羌人修築碉樓，十分注意質量和堅固程度，每年隻修一層，讓風雨冰雪來考驗，在科學上來講，還是講求一個沉澱期。這與西方發達國家修高速公路相似，路基完成後要放置三年下沉穩定後再修路麵。這樣12層碉樓就需要修12年時間。再仔細觀察，碉樓下大上小，外斜而內直，如塔聳立，天然形成強大的內聚力，這樣就增加了穩定性，再是山石本身堅固，施工時能工巧匠耗盡心力，牆麵平整分毫不差，每層的梁柱又起了連係穩定作用，所以就曆千年風雨而巍然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