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勁上湧的兩人都有些支撐不住,苗淼最後打了他一拳,起身搖搖晃晃的往床邊走去,一頭拱進枕頭裏,就這麼睡著了。
花洛也順勢倒在床上,輕彈一個響指,心裏想著:變成葫蘆不占地方,今天就蹭個床角吧……
四你就是這樣報恩的!?
苗淼被敲門聲吵醒,她剛要起身,劇烈的頭痛讓她又倒回枕頭上,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還未等她緩過神來,一陣鑰匙開門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大門被打開。
晨光中宋一堯的臉異常清晰,苗淼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但是下一刻,他突然沉著臉轉過身,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剛剛站在宋一堯身後的柳宛兒不明所以,可是當她看清室內狀況的時候,突然就驚叫出聲,紅著臉也躲到了一旁。
苗淼費力地抬起上身,頭一轉,就看到自己的床上,花洛裸身跟她蓋著同一條被子。
苗淼猛的尖叫一聲,跳下了床,她身上的衣物完好,隻是有些褶皺,來不及管這些,苗淼穿上鞋就衝出了屋子——宋一堯一定誤會了!
“師兄,你等等,你聽我說!”苗淼拚盡力氣趕上去,不管不顧的扯住了宋一堯的衣擺,“不是你想的那樣!”
宋一堯止住腳步,淡淡的掃一眼被抓住的衣角,手一伸扯了回來:“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情不需要跟我說。”
“他不是我男朋友!”苗淼焦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可是宋一堯隻是微微皺起眉頭,不耐煩的退開一步,用冰冷的眼神看著苗淼。
“苗小姐,我應該說,我對你的私生活毫無興趣,我今天隻是因為你沒有來上班,所以來看看,希望你不要誤會了。”
苗淼緊咬下唇,指甲嵌在掌心:“可是……我喜歡你啊!”
“我並不喜歡你。”扔下這句話,宋一堯頭也不回的走了,苗淼狼狽地站在路口,任眼淚傾瀉而下。
這些年的執著,總得不到回應,苗淼心痛難過到沒聽見漸漸逼近的鳴笛聲,雙腳定在原地。
巨大的力量將苗淼撲倒在一旁的草坪上,柔軟的草坪瞬間瘋長,墊在身下竟然讓她毫發無傷,花洛慌張的問道:“喵喵你沒事吧?”
苗淼看清眼前的人,狠狠一拳砸在了花洛的胸口:“你就是這樣報恩的!?”
她就不該讓他住進自己的家,更不應該在傷心的時候拉著他喝酒,這樣的話……今天早上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她還可以抱著卑微的希望,希望有一天奇跡的出現,而不是再一次吐露心聲之後,徹底的被否決。
“喵喵,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變身失敗了……”花洛任她泄憤,看著她傷心的樣子,他心裏也酸酸的。
“喵喵,我再變朵桃花給你玩好不好?你別生氣了!”花洛討好的輕輕搖晃被他擁在懷裏的苗淼,可是苗淼卻絲毫沒有露出像昨天晚上那樣的笑容。
花洛抓耳撓腮,一個著急抱起苗淼朝後山的那塊空地跑去。
苗淼隻覺得花洛跑的飛快,連她臉上的淚水都被帶起的風吹幹,她抬眼,啞著嗓子:“來這裏幹嘛?”
之前一次,花洛同苗淼一起看電視,他一直記得苗淼看到薰衣草畫麵時臉上的神往,他抱著苗淼的手緊張的動了動:“我練習了好些天,你……你看看你喜不喜歡!”
話音未落之時,苗淼隻覺得眼前一花,光禿的地上瞬間被大片的薰衣草覆蓋,齊腰的花叢將兩人簇擁在其中,放眼望去,全是深深的紫色,美得仿佛仙境。
花洛小心翼翼的將苗淼放下,忐忑的詢問:“你……心情好些沒?”
“嗯……”苗淼真的被這番景象震撼,之前的傷心憤恨也在陣陣安神的花香中變得淡薄。
“嘿、嘿嘿,你喜歡就好……”花洛聽了她的回答,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傻站在苗淼的身邊,就那麼癡癡看著她。
“花洛。”良久,苗淼輕輕開口,花洛見她突然抬眼,眼珠有些窘迫的亂轉,卻掩不住滿臉的得意。
“謝謝你。”苗淼看著花洛,“這份報恩禮,我收下了。”
花洛的笑容僵在嘴巴,他疑惑卻又有些驚慌:“……什,什麼?”
五你已經報完恩了,走吧。
花洛沒想到,自己博她一笑的小舉動,竟然被苗淼說成是“報恩禮”,兩人都明白這意味了——分別。
花洛的到來,是為了報恩,隻是花洛早在見到苗淼的那一刻起,就不單單想著報恩。苗淼從未開口向他要什麼報恩的行動,他也就裝著傻,整日賴在她身邊,無限拖延著歸期。
“這……這不算!”花洛猛一揮手,薰衣草如來時一般轉瞬不見,裸露的黃色土地比平日裏更顯荒蕪。
“我沒什麼求的,剛剛那片花海就是我最想要的東西。”苗淼低著頭輕聲說著,“你已經報完恩了,我不會再收留你,你走吧。”
花洛因為苗淼的話僵住,下一秒上前死死抓住苗淼的手,甚至帶著祈求的腔調:“我……我喜歡你!”
苗淼驚訝的抬頭,看到花洛俊逸的臉孔漲的通紅:“我喜歡你,我要陪著你,我……我會對你好,很好很好,你別再想著那個人了!”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從未說過這樣的話,現在卻願意放下尊貴的花仙身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承諾,苗淼不是不感動。
隻是,苗淼不忍心讓這樣一顆誠摯的心,用來治療她為了另一個男人而得來的傷口。況且,他報恩之後,必定是要回到那個花界,這裏不會是他的長留之地。
有一件事,苗淼一直沒有問過,這一刻突然想要知道:“你怎麼就認定我是你的恩人?”
花洛以為她的遲疑代表了自己的希望,眼睛裏又恢複了些神采:“管人情債的小仙在我恩人的胸口印了枚紅色的印記,我第一次見你時看到你的印記了,不會錯!”
這就是他初見麵就像流氓似的扯她衣服的原因?苗淼搖頭笑了,心裏的不舍愈加明顯——看來真的是說再見的時候了。
苗淼在花洛的目光中扯開了自己的領口,那裏肌膚光潔白皙,沒有一點雜色,苗淼看著花洛由害羞到驚異再到慌亂的神色,輕聲說道:“我從沒有什麼紅色印記,你那天看到的,恐怕是我救援時被一個孩子撓傷的地方,如今……早就好了。”
六會不會……又喜歡上了恩人……
苗淼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宿舍,開門的時候,總覺得會有一張笑嘻嘻的俊臉躲在門後嚇她一跳,可打開門,隻有一室的安靜,苗淼默默關上了門。
今天的工作很累,這些天風浪大,需要救援的人也在增多,苗淼躺進沙發裏不想動彈。花洛走了以後,苗淼每天除了工作沒有其他分心的事情,雖然麵對宋一堯更顯冷淡的態度讓她心裏微澀,卻到底不願意放棄這份她已經喜愛上的工作。
自從那天早晨宋一堯離開,他對苗淼的態度變成了擦身而過都不會說一句話。苗淼知道,自己一時衝動戳破了那層窗戶紙,才使得兩人的關係更加僵硬。
苗淼不是鑽牛角尖的人,縱使那樣執著過,她也絕對不願意成為別人的負擔,更不想讓這份守望了四年最終無果的暗戀,成為自己為自己設下的藩籬。
苗淼每天鼓勵著自己,漸漸忘掉對宋一堯的迷戀,雖然還是艱難,但是已經有了些許的成效。
至少,她的腦海裏不再總是浮現宋一堯的一言一行,甚至有些時候,她更容易想起花洛。
花洛離開有段時間了,苗淼猜他必定是去找尋自己真正的恩人了。
“你說他能順利的找到嗎?”苗淼不自覺的對著擺在手邊的君子蘭問道,可是君子蘭卻紋絲不動,安靜的就如一株尋常的植物。
似乎從花洛離開後,君子蘭便不再有靈氣了,花洛帶走了靈氣,也帶走了熱鬧。苗淼每天回家,迎接她的都是冷清,再沒有一個人,每天開著電視等待她回家。
他迷的那部劇今天結局,不知道他有沒有機會看到,如果找到了恩人,那人應該不至於剝奪他這小小的愛好吧?
他會不會還是用纏功黏著人家?會不會也搞些小把戲討好人家?會不會……又喜歡上了恩人……
想到這裏,苗淼心中突然一酸,那種她難以控製的酸澀,讓苗淼驚慌的發現,這樣的想象,竟然比看到宋一堯的冷眼還讓她難受。
明天還要工作,苗淼拍拍臉頰,拉起被子裹好自己,閉著眼睛提醒自己不要想些有的沒的,卻依然控製不住內心翻湧的情緒……她這是怎麼了?
七他的一切,就真的再與自己沒有瓜葛了……
苗淼睡得不大好,導致第二天在救援的時候有些力不從心。
風浪比前些日子更大,遊客卻不見減少,苗淼再次把在海中遊累哭鬧的小孩子抱回岸邊,手臂已經酸了。正想鬆口氣,突然不遠處傳來驚恐的叫聲,苗淼的心猛地一跳,她飛速跑過去,隻見一個充氣小船在海中翻了,幾個孩子背著父母偷偷跑到水深的地方,卻不想全都掉進了海裏。
風浪變得很大,苗淼作為最先趕到的救生員抓起救生圈就跳進了海裏。人手不夠,下海幫忙的遊客們也不適應在風浪中前行,一個遊客抓到了一個孩子,卻被風浪纏住,聞訊趕到的柳宛兒二話不說丟下藥箱也加入救援。
可是苗淼知道,柳宛兒水性很差,當苗淼遊過來時,那位見義勇為的遊客已經拚著力帶著孩子上岸,苗淼抱著另一個孩子,又不能放下柳宛兒不管,隻能一手死死抓著她的後頸讓她露水呼吸。
突然身後一陣水花撲騰的聲音,苗淼回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花洛!
柳宛兒已經開始昏迷,苗淼也沒有閑暇去思考花洛的突然出現,隻見他一手抓著柳宛兒,一手將孩子扛在背上,變出一截海草將孩子牢牢綁住,對苗淼喊道:“走!”
“你這樣遊不動的!”苗淼幫忙抱住柳宛兒,無意間瞥到了她敞開的領口,苗淼的眼神突然一變。
“不用擔心我,你跟著我遊過去!”花洛的手臂已經因為海水的浸漬而出現了斑駁的傷口,他咬著牙快速遊動。
風浪之中,苗淼依稀聽到不遠處隱隱的哭聲,她一個蹬腿朝那個方向遊了過去,花洛發現她的意圖,焦急的轉身:“喵喵!”
一個大浪襲來,險些把他卷走,看著苗淼遠去的身影,花洛緊咬牙關,快速往岸邊遊去。
苗淼在一處礁石的後麵發現了那個孩子,她安撫著男孩,用救生圈套住他,風浪愈加猖狂,苗淼已經有些虛脫,卻仍舊死死抓著救生圈往前遊,海岸線越來越近,人群也逐漸看的清楚,孩子看見了遠處哭泣的父母,也著急的蹬腿努力,可是苗淼,卻突然在一個發力時,腳心一陣刺痛痙攣——她抽筋了。
“姐姐!姐姐!”苗淼在海水中載沉載浮,孩子哭喊的聲音就在耳畔,可是她過度流失的體力和抽動的雙腿讓她再無力與海浪抗衡……
隱約看到不遠處的海上有幾抹橙黃的影子,應該是其他的救生員前來援助了,至少,孩子是安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