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假,蘇靜還是第一次看見秦建。如果不是和崔鵬毅一起約他,他或許還不會出來。
光是聽到汽車引擎的聲音,她就知道他來了。
秦建穿了黑色的襯衫,甩著車鑰匙進來。依舊是一副不羈的樣子。
趙雅蘭湊到蘇靜邊上,小聲說:“你還說他變了……”
是變了。進來到現在,他一個眼神也沒有給過她。她感覺好比被人按進了冰涼涼的冷水,寒冷與窒息同時包圍上來。
他和崔鵬毅仍然是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感情。兩個人互相用拳頭砸對方。
“你閉關修煉那麼久,以為你當和尚了。”崔鵬毅說。婚禮之後,除了在學校,平時都不見他。周末早上也不來打球了。
秦建咧了咧嘴吧,說:“是當和尚了,突然覺得這樣玩下去無聊。”
“你別開玩笑了。”
“要去我爸公司學點東西,沒以前那麼多閑功夫。要不要跟來玩玩?”
他和崔鵬毅都是大企業家的第二代,兩個人從小玩到大,感情才這麼好。崔鵬毅覺得他是在說笑話,打開他的手:“算了!我不信你安定得下來。我的大好青春不要永遠定格在這裏。”
蘇靜沒有拉得住趙雅蘭,被她搶先說:“秦建,你把蘇靜擱一邊那麼久了,你真狠得下心。”
“什麼?”他好像聽不明白。
“你沒良心死了,上次婚禮是怎麼回事,你要說清楚!”
他笑笑:“有什麼好說的,還不清楚嗎?”
崔鵬毅按住趙雅蘭:“你別問了。”
“什麼啊?!我想問很久了!秦建不是和蘇靜在一起嘛!”
“哈……”他攤開手放在椅子扶手上,轉過來看著蘇靜。和他對視,她覺得心猛地一沉,莫名恐慌起來。
“蘇靜,你沒跟他們說,我們不是分手了麼。”
他們都瞪大眼睛看著蘇靜,她的臉色更是慘白。
她沒有說過他們分手。
“蘇靜……”趙雅蘭不相信。她一直以為他們是在一起的,從一開始也就認為他們一定會在一起。
“因為尚小柔?!”她驚呼出來。“秦建你瘋了,尚小柔是什麼人?她一開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吧,你跟她的感情就比蘇靜的深?”
“我沒有喜歡過她。”他看著她,說得很殘忍。
“秦建……”崔鵬毅想讓他不要這個時候說這些。
趙雅蘭激動地要站起來:“你說什麼!你沒有喜歡過誰?”
“你閉嘴!”蘇靜猛地朝她喊。
趙雅蘭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不明白自己哪裏又不合她的心意。
“不要講了……”她頓時泄了勁,扭過頭不去看他們任何一個人,眼眶已經發紅。
一片沉默,將他們一個個撕裂分開。
每個人的表情都扭曲得很古怪。
崔鵬毅摩挲著手,記起今天要跟他講的事情:“知道宋蕾在新的打工場所嗎?”
秦建轉過頭,沒有任何表情。又是這個名字。
頓了頓,他繼續說:“她在富豪區的一家PUB裏麵做啤酒推銷。已經有一個星期了。”
啤酒推銷?她不會喝酒。
他聽著,心上有怪異蠕動般地感覺,一下一下地,好像有東西要從胸口湧出來。而他竟然笑了。沒有了他,她這麼落魄。
那應該去看看。這是他應該說得話。到她跟前去,看著她,即使什麼都不作,都會有複仇的快感。那種孳生出來的腐爛感覺,沒有什麼比它更讓人爽快了。
他記得尚小柔說得話,她讓他不要恨她。說她也在受苦。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受苦,他一直以為是他一個人。他很久沒有見過她笑,即使在一起的時候,她也很少笑。每次她跟秦誌傑一起,都有明朗的笑臉,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怔了很久,想著不同人說的不同的話。再同時想起她和尚小柔,那種感覺更加怪異。如果他已經愛尚小柔,那對宋蕾是什麼?不然尚小柔又是什麼?
他最後說:“哦。”簡單的一個字。
崔鵬毅覺得鬆了口氣。不單單是他解脫了,他邊上的人也一同解脫。他本來是要勸他放過她,不要再糾纏著傷害。可是現在不用了。
霓虹燈耀得眼睛發花,勁爆的音樂,暈眩的男女,滿地的酒瓶碎片。
他坐在車上,看著舞廳的門口,慢慢地給自己點上一支煙。
隻是幾個月,好像理這樣的喧嘩已近個很遠。
不知道要來這裏等什麼,更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上班。盯著黑漆漆的門口,他什麼都不知道。
霓虹燈大概閃花了他的眼睛,看什麼都已經是紅色綠色的。他看見紅色的秦誌傑匆匆走來,再變化成綠色的。最後走進黑色之中。
他甩甩頭,視線稍稍恢複。再抬起頭看過去,黑色之中,什麼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