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雲之歌(2 / 2)

而後鬼牙在世間幾經輾轉,最終落入新任鬼王之手。鬼王為留下修羅之力與神族四長老訂下血契:魔族世代受製於神族,永世不得解封鬼牙,否則鬼界將沉入孽海,不得翻身。

且六曜命軌交錯複雜,萬年也不得相聚一次,礙於血契與六曜幾乎不為重疊的命軌,九萬年來,鬼界雖持鬼牙,倒也相安無事。

隻是神力淩駕於魔力之上,天下力量傾斜,儼然一派神治之世。

……

白衣先知凝視著變幻的畫卷,突地伸手輕輕一劃,鏡麵晃了晃,畫麵聚散離合,終漸漸散去。薄霧般的水汽升起,逐漸單開,露出另一幅景象。

那是一座古老的城池,隱在染墨似得夜色中,靜謐而詭異。

在高牆深巷錯落,偶爾有巡邏的衛兵穿行而過,腳步極輕,恍若不存在一般。

鬼界神殤都。

著鏡中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鬼界魔族的都城!

自九萬年前魔族慘敗,神殤都便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那曾經足以與神族抗衡的鬼界便退回了這迷霧之後,幾乎不再涉足人、神兩界,蟄居神殤都,擺出一副再不問世事的模樣。

可在這看似平靜的薄霧之後,波譎雲詭,又有幾人知曉。

畫卷拉遠,遙遙望去,在神殤都西北部矗立著一片高高低低的塔林,尖削的塔尖有如利劍,直直刺入朦朧的霧靄,泛著冷冷的寒光。那林立的塔林間,那座最高的塔通體漆黑,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塔尖雕著一枚奇異的符號,聳入雲霄。

鎮魂塔。

那是鬼界唯一施予禁術之塔,用來鎮壓窮凶惡極的亡靈,由四十九位靈力高強的法師設壇乞靈,布下最強大的縛之禁術。亡靈鎮入其間,幾乎無可逃脫。

“九萬年了。”白衣先知喃喃低語,手懸在半空,直指鏡中的鎮魂塔,聲色蒼涼,“星辰齊聚,就隻剩這最後一枚鑰匙了。”

指尖微動,畫麵突地一墜,落入鎮魂塔之中。

但見塔內一片漆黑,牆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咒符,竟微微泛起紅光,閃爍明滅。

起初隻是星星點點,然,那紅光逐漸蔓延,從塔身至塔頂甚至地麵,愈漸愈盛,最後整座塔內紅光大盛,明滅之間,越來越發刺眼。

那閃爍的紅光終於讓人看清,在塔的一隅,竟躺著一位青衣女子,蜷著身子,青絲流淌,臉色蒼白,黛眉緊鎖,合著的眼瞼下眼珠不斷轉動,仿佛夢到了什麼極其可怖的景象,雙唇微啟,唇色慘白,微微顫抖著。

靜靜看著沉睡的女子,白衣先知歎息一聲,“這一世,命輪將由你而始。孩子,該醒來了。”

白衣先知喃喃自語,伸手交疊與胸前,頃刻間,神殿裏漫開蒙蒙霧靄,在巨大的水鏡前緩緩升起一輪金色的圓盤,共分十二格,纂刻著各式圖騰和銘文。

那憑空出現的輪盤在先知喃喃的聲音中開始緩緩旋轉,每過一宮便微微停頓片刻。然而隨著先知的吟誦聲,輪盤逐漸加快轉速,最終如旋風般於虛空中旋轉,模糊了一切圖樣,唯有金色的光芒溢滿殿內。

當那轉速到達極致之時,但覺一股氣從輪盤周圍突地四射開去,震開了一切霧靄,雲霧散盡,柔和的陽光籠罩神殿。待再次放眼看去時,大殿寂寂,白衣先知仍靜坐原地,水鏡恢複平靜不見半點影像,那金色的輪盤也不知所蹤,純黑的神殿寂如死水。

許久,白衣先知仰起臉長舒一口氣,似有飄杳的絲竹樂聲間或傳來,一切嫻靜而美好。

然而在天際盡頭,雲層密集翻湧,烏壓壓連片蔓延,雷霆翻湧,呈欲雨之勢。

波譎雲詭,浮世變幻,也不過隻是一念之間。在這密集的雷雨之中,命運之閘已悄然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