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十七節 無解與無奈(2 / 2)

由於大舅舅平日說話不是很多,鄰裏們便給他起了外號叫“冷骨頭”。冷骨頭在我們這裏的農村雖然有些代表著說話多少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說某個人動作不夠靈活或者思維不夠敏捷,換個比較有學術性的詞語那就是——蠢豬!

“冷骨頭”就這麼被村裏那些自以為很聰明的閑人們叫了一輩子,我也不知大舅舅他到底喜不喜歡這個外號。不過既然人家都這麼叫,那他就必須得默認,他就是想摘掉這頂“帽子”估計也得等到下輩子。也罷,蠢豬也罷,迷糊蛋也罷!人一生也難得迷糊幾次,我倒是為他迷糊了這麼多長時間而由衷地感到慶幸。因為他迷糊得很安逸,至少比三舅舅更加安逸。

我輕輕地來到了後房,上午離開房間的時候忘記把燈關了,燈光依稀地灑上老人家那張溫馨恬美的臉上。好在大舅媽應該沒發現燈還亮著,要不然她準會為了我這可恥的浪費行為而感到心痛,心底裏也難免少不了數落我幾句。或者她也本應該來後房多看看,畢竟老人家還有新陳代謝功能,指不定還能從老人家床底下翻出一塊民國時期的正版“袁大頭”來。

我慢慢地坐在床沿上,然後仔細地看著老人家。她睡了,寧靜的嘴角上爬上了幾絲痛苦的褶皺,眼角裏也沒有了眼屎,但卻殘餘著淚痕。一隻手折疊在小腹上緩慢但不均勻的上下回動著,另一隻手抓住著褥套一個邊,手指並沒有完全鬆開。老人家睡覺也不安份點,真是讓人糾心。這不一隻腳掌還伸到了褥子外麵,腳趾甲又黑又彎,估計有半年以上沒有誰幫她剪過。原來老人家現在也喜歡鬧床,這讓我再回想到她以前一個勁地嘲笑我小時候喜歡鬧床,感覺實在是不應該。

老人家以前什麼都好,但也有幾點不好,睡覺時喜歡把手壓在我身上,生怕我在您睡著的時候就會變成一隻小蝴蝶飛走一樣;還喜歡在我耳邊給我講那些老掉了牙的故事,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為了要聽到更多的新故事不知道和您鬧過多少次,而您卻總是用各種方式盡心地安撫著我,直到我睡著。

現在我真正的長大了,好想把自己的故事說給您聽,可您卻睡著了,也不給我半點犒勞您對我苦口婆心的機會。無奈之下,我隻得輕輕地幫老人家蓋好被子,她沒有過多的反抗和反應,甚至連眼睛都懶得睜開,隻是那隻手依然緊緊地抓著褥子。

看來老人家再也不須要我陪了,也沒有蒼蠅蚊子需要我幫她驅趕掉,我也不想再用哽咽聲去扼殺這份來之不易的和諧與寧靜,便起身關上燈,拉好門,心裏又同時默默地對她說道:老人家,您現在千萬不要怕睡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睡吧,也別想著做什麼好夢,最好睡到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