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棄連忙問:“我——嗯——俺很醜嗎?”不棄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在意的,不棄“上輩子”就因為貌醜而吃過不少虧。就方才水中的模糊倒影來看,似乎比他“上輩子”要帥得多。
少婦笑說:“不醜。俺們窮人家的孩子,要取一個賤一點的名字,才壓得住邪。像你哥,就叫狗剩。”不棄聽出她的話語裏沒有安慰的成分,乃是實話實說,這才放下心來。
她已經下了河,用一支削得很尖的樹枝去刺魚。那些魚機警得很,看到有人在水裏,就不遊過來。幸好她手疾眼快,經過半個鍾頭左右的努力,還是抓到一條大魚。
她高興地把樹枝舉起來,向不棄展示勝利的果實,臉上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不棄卻笑不出來。因為他看到兩個衣衫襤褸、神情猥瑣的男人正向他們走過來。少婦看到不棄的神情,也覺得有些不妙,膽戰心驚地回頭看去。
一個高一點的男人對她伸出一隻手,奸笑著說:“給俺們。”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她是女流之輩,而且還拖著個生病的兒子。她隻好忍氣吞聲地把魚拋到岸上。那兩人就恬不知恥地走到就地用樹枝支起架子,生起火來,準備烤魚。
她無奈地上步履艱難地上了岸,來到不棄的身邊,將那根樹枝遞給不棄防身,自己則從石頭下拿出一把匕首。她就是用這把匕首防身和削樹枝的吧?她的眼睛在噴火,手裏緊緊攥著匕首。不棄知道,如果有誰想傷害不棄,她一定會拚死保護自己。
烤魚的香味不斷地鑽進他們的鼻孔,他們不由自主地吞咽著口水。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那兩個人吃了魚,拍拍屁股走了。
她終於鬆了口氣。還好,他們遇到的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人。
她又下河抓了兩條魚,烤了,將大的那條讓給不棄吃。
不棄說:“你多吃一點吧。你有力氣了,才能背不棄呀。俺的病才沒全好,吃不下這麼多。”
她想了想,覺得不棄說得有道理,笑說:“俺醜兒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娘了。”看著她臉上的滿是欣慰的笑容,不棄不禁一陣心酸。
她慈愛地喂不棄把小魚吃完,自己才狼吞虎咽地開吃。
不棄吃了魚,休息了一會,感覺身上有點力氣了,就說:“不棄覺得有點力氣了。要不,你扶不棄進城吧。這荒郊野嶺的,恐怕有虎狼吧?”
她說:“真有啊。這兩天晚上俺都聽到那邊山上有狼嚎,怪怕人的。雖然狼怕火,可是一群狼圍住你,嚇也嚇死了。你說得對,俺們先進城吧,爬也要爬進去。”
她吃力地扶不棄站起來,不棄們一步一步地向蘇州城門走去。
不棄將吃奶的勁兒都使上了,才走了幾步,就感到天旋地轉。走到大路上後,不棄實在支撐不下去了,她隻得扶不棄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
她心疼地看著黃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滲出來,用手幫他抹去,說:“別著急。俺們慢慢走。實在不行,大不了再在這過一夜。俺們有打火石,不怕。”
就在此時,大路上想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塵土飛揚,一匹黑色駿馬風馳電擊地從不棄們身邊跑過。這馬是從城門方向過來的。
馬上的戎裝少年突然把馬勒住,回頭望向不棄們。他很年輕,身長玉立,眉目俊朗,氣宇軒昂,英氣勃勃,嘴角卻又隱約帶一點不羈的微笑,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邪魅,惹人浮想翩翩。他的腰間佩戴著一支烏黑的駁殼槍,。
他打量了他們一會兒,問:“你們是要進城嗎?”
少婦恭敬地說:“是的,小將軍。俺兒子病了,走不動了。”
他勒轉馬頭,說:“今晚有宵禁,城門很快就要關了。來,你扶他上馬,坐不棄前麵。你坐後麵。”
她有些猶豫,說:“小將軍肯施援手,農婦母女十分感激。可是俺雖不曾讀書,不識字,卻也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俺村裏的私塾老先生說呀,比如說你嫂子掉進井了,也不能用手去拉她。要找繩子啊棍子啊那些遞給嫂子。若俺們同乘一馬進城,被那些夫子們看到了,壞了小將軍的名聲,這讓俺們怎麼過意得去呢?”
少年眉頭一皺,輕蔑地笑說:“什麼狗屁不通的道理?不棄最痛恨這些迂腐之說。現在什麼年代了,怎麼連你這鄉野村姑,都還沾染著那些迂夫子的酸氣?你們上不上來,不棄可是有要事要辦,不想耗費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