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社會上有專門租賃文明結婚用品的商店。海夫人便命人將所需的新郎、新婦穿的禮服花馬車、樂隊、禮堂陳設、籃、手花及胸花等全部租了來。
雖然是西式結婚典禮,海夫人卻沒有選擇教堂,婚禮和婚宴就在摘星樓中舉行。海夫人派人請了蘇州的幾家跟他們走得比較近的親戚好友,其中包括香家兩姐妹、不棄和蘇州商會會長夫人賈夫人、情報處霍處長夫婦。
當天晚上,摘星樓中再一次高朋滿座。明月等三人本很不願意來,可是想到今晚之後,雲珠便要離開蘇州,不知說何日再相見了,隻好忍痛過來。海夫人知道明月的音樂造詣很高,就請她幫忙演奏鋼琴。明月為了給雲珠送上祝福,就沒有推辭。
此時晚霞如煉獄之火熊熊燃燒著。雲嵩在引鳳軒品蕭,洞簫聲悲愴莫名,讓聞者幾乎淒然淚下。他身邊隻有副官王強一人。
天邊的一隻折足孤雁哀鳴著飛過,雲嵩憐憫地看著它,仰天長歎一聲。一想到善良的雲珠今晚就要如同羔羊般被送入虎口,任那惡人魚肉,他就心如刀割。
青硯走過來,回複說:“幸好少帥叫我去找春嬌,救了一條人命了。”
他把經過告訴雲嵩:原來,今早他和雲嵩的另一個隨從青石分頭到花園中找春嬌,找了幾處地方,都沒有找著,有些發急。他一個芍藥欄,從薔薇架旁望過去,看到有個看背影和衣著很像春嬌的少女在井邊徘徊。他喜出望外,趕忙跑過去。
那個少女果然就是春嬌,她不僅被朱頂天強迫著奪去了貞潔,還受到了他非人的虐待。此刻她頭發散亂、衣衫不整、渾身傷痕,痛哭流涕,如同一朵飽受狂風摧殘的嬌花。
她本來是想尋短見的,隻是想到家中雙親,不忍心他們白頭人送黑頭人,因此猶豫不決,在井邊徘徊。
青硯好說歹說,總算把她勸住了。她拖著痛苦的身軀回自己房中去了。
最後,青硯見四下無人,低聲告訴雲嵩:“春嬌還想起了一件秘密的事情,她因為恨海夫人把她推進虎穴,就讓我轉告告訴少帥:海夫人悄悄地把聯珠帳要回來了。她一開口,徐組長就趕緊派人秘密地送回來了。”
雲嵩怔住了,說:“徐立洪不是說——豈有此理,他竟敢騙我!”他將火氣收了收,說:“好,我知說了。你找個機會再勸慰一下春嬌,你就說,我會幫她找回公說的。你要告訴她,不要把此事告訴任何人。”青硯答應一聲,告退了。
雲嵩對王強說:“不料我也看走了眼,果然是人心隔肚皮啊。你暗中查探,看徐立洪給我看的賬簿還摻了多少水分。”
王強點點頭,說:“少帥,我有一句話,不知說當講不當講?”
雲嵩笑說:“你就直說了吧?我的脾氣你還不了解嗎?”
王強憨厚地一笑,說:“依屬下看來,徐組長此人大體上還是靠得住的。他可能是懼怕海夫人的權勢,才不得不這樣做。其他的事,估計他是不敢陽奉陰違的。”
雲嵩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暫且放他一馬,隻警告他一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他相對於父帥的其他屬下,還算是個可造之材。”
他說完,往摘星樓走去,很不情願地走進樓中。他看到海一虎兩夫婦像是接到天上掉下來的大元寶似的,歡天喜地,笑得見牙不見眼。他不想挨著海夫人他們坐,就坐到滄雪和不棄旁邊。
大廳中到處插著牛油紅燭,仆人們將其一一燃起,讓整個大廳彌漫著西方人所說的羅曼蒂克的氣氛。
明月已經坐在鋼琴邊,準備就緒了。樂隊的指揮開始指揮了,她和風琴手、小提琴手、大提琴手一起彈奏起《夢中的婚禮》。音樂嫋嫋飄起,如煙如霧,似在樓中緩緩地流淌。
隨著音樂聲,沉重的朱漆大門緩緩打開,穿著黑色燕尾西裝服的朱頂天和戴這白色頭紗、身穿純白色蕾si花邊曳地長婚紗的雲珠緩緩步入大廳,走在長長的紅地毯上。每走一步,就如同走在紅霞上。
雲珠的鵝蛋臉滿是羞色。她羞答答地挽著朱頂天的手臂,低著頭不敢看人,給人的感覺仿佛是被朱頂天拖著一步步往前走似的。朱頂天向眾賓客揮手致意,眾賓客鼓起掌來。朱頂天洋洋得意地走著,眼睛卻不自覺地睃著正在彈琴的明月。
海夫人早通知了各報社,攝影記者從四麵八方趕來,打開鎂光燈為這一對新人拍照,相信照片明天就會見諸報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