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再顧及其他,連自己也徹底忘記。哪裏還有那些癲狂瘋魔的心思?許桁慌裏慌張的忙將她小心放到沙發上,掉轉過身,急得渾身是汗,手忙腳亂的在許如默的小小手提包裏亂翻。
她是不擅長化妝的人,從小到大是這個模樣,很懶得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妝容上。因此,眼下她的包裏除了一支口紅和一麵小鏡子,就隻有瓶瓶罐罐的五六隻小瓶子。藥倒是好找,一倒出來就全都攤在了眼前。可是要準確找到能讓她服用了好過來的藥,卻那麼難。每一個小瓶子都光禿禿的,連個標簽也沒有。或許這麼說也並不對,上麵標著數字,用不同的顏色筆寫著“1、2、3、4、5、6”,許桁瞪大眼睛看著,頓時更焦心了。長吸口氣,一把全兜在懷裏了,他拿到許如默麵前攤開了急問:“哪一瓶,告訴我,到底是哪一瓶。”
此時此刻的許如默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抬手,全身力氣頹散,勉強睜開眼來,眼前的一切也都是模糊的。她眼前隻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許桁的影子,那些瓶子也同樣是模糊的。不過顏色卻還分得清楚。她的視線放在一個用藍色記號筆寫著“5”字的瓶子上。許桁定眼一看,忙慌亂的從瓶子裏倒出了一顆藥塞到許如默嘴裏,他隨手拿了自己剛才喝過的咖啡來,就著她的唇往裏灌。
許如默難受至極。咖啡的苦味和藥丸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她胃裏翻江倒海,剛把藥丸咽下去,酸水就湧了上來。嗆到氣管,她不住的咳嗽。咳得一張臉孔通紅,眼淚也流了出來。
許桁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裏有千萬種說不出的滋味。他開始懊悔,懊悔自己剛才為什麼那麼衝動。他沒有辦法就看著她這樣下去,沒有耐性等待那小小的藥丸發揮效用。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相熟的醫生。
很快,有人就到了公寓樓下,詢問他具體的樓層和房號。許桁一一說了。彎腰抱起許如默,將她送到裏麵的臥房裏。
這時候的許如默已經處於半昏半醒之間,她雖然身體陷入一種昏沉的狀態,腦中卻非常清明。原來是一場危機,現在是一場危機之上的危機。如果她能夠好好利用自己這場不在預料之內的發病,也許就能扭轉剛才許桁對她所產生的懷疑。
她本不在意許桁對她的懷疑。如果她下定決心要從這裏搬出去,那麼,許桁是不是懷疑她,她一點兒都不在乎。既然她不必要再和他虛與委蛇,那麼他對她是什麼樣的一個想法,對於她來說又有什麼要緊的?但是她不能不顧及其他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那個人不受到傷害。許桁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她經曆過一次就足夠了,她絕對不會讓葉南行也遭受自己所遭受過的罪惡。
閉著眼睛,她胸腔裏那顆殘破的心在緩緩平息。因為關閉了視覺,聽覺便變得異常清晰。許如默聽到有人進門,聽到許桁在外麵對那個剛進門的人說:“查清楚她到底是什麼病!讓她好起來,如果她有一點點閃失,別怪我不當你是兄弟。”
感人至深的一句話。但是她眼下所經曆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無論他說出多麼動聽的話來,無論他做多少感人至深的事情,她都不會放在心上,她的這顆心,憑借著世上唯一的牽掛而跳動著,她的這個人,如果不是因為始終不願割舍的戀人,早在六年前,她就死在了他許桁的手上。所以,他現在做什麼,都無法取得她對他的原諒。
房門被輕輕的打開,許如默清晰聽到許桁讓來人小聲點兒。那人拿起她的手,查看著她的眼睛,聽著她的心跳聲。“咚咚咚咚”,是她無比緩慢卻已經漸漸平穩的心跳。
許如默舌尖有點點發苦,她仍舊閉著眼睛。她感受著自己的手被人輕輕放回薄被裏,又聽到房門打開關上的聲音。
慢慢睜開眼睛,又是一場生與死的考驗。她長吐出一口氣,真是危險,如果心髒在剛才就停止跳動,她會後悔吧,後悔沒在今天下車之前告訴南行,她永遠愛他,永遠也不會忘掉他。
不過還好,她現在還活著。活著就是好的。不知道是誰說的,一個人如果不能憑借愛繼續活下去,就隻有依靠恨往下走。現在的她,愛也有了,恨就在外,也許,還能活得更長久一點兒。久到她能親眼看到那些惡人一個個受到懲罰。
許桁開門進來,她轉過臉,目光鎮定的望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反倒是許桁,眼裏的光灰敗得,像是剛剛遭受怎樣可怕的變故。許如默張張嘴,想要開口,終於說話來,嗓子啞得自己都不忍聽。她說:“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