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花,咳咳。”長久不語的姚品言顫巍巍的擋在父親的麵前:“你,取我的命去,饒了我父親吧。”“你們這算什麼,扮父子情深?”女子冷笑:“好,我答應你,不傷你父親,然而你今日是躲不掉的了。”“他從來就沒想躲過。”三寶在一旁淡淡地開口。“姚老爺,這事就非我所管了。貴公子是替父還債,女鬼是追債而來。兩廂情願意的事。”姚繼盛已無力去聽他的風涼話,想伸出手來保護兒子。
自然是無法,女鬼輕輕抓起姚品言的衣領,飛躍而起,破窗而出。
“言兒!”姚繼盛癱坐在地,無力追趕。
“老爺,哎呀,師父,求你想想法子吧。”管家急得直衝三寶作揖。
三寶不語,也躍地而起,向窗外飛去。
“你待如何?”女子攜姚品言至軒外庭院,謹慎地盯著徐三寶:“你不是說不插手此事嗎?”“當然,殺不殺他隨姑娘意。”三寶抱劍在胸,悠然道:“不過有句話要說與你聽,你自從成鬼之後,並沒有殺害凡人。若就此罷手,我還能送你去鬼界,讓鬼王渡你早日投胎。如果今日破了戒,以後便不受鬼界保護,且要受各道家劍仙追殺。日子可並不好過。你自己要想仔細。”女鬼一愣,她自從化鬼之後,荒郊野外,風餐露宿,成日與孤魂野鬼作伴,苦不堪言。然而一心報仇,也並沒想太多。聽到此處,心為之一動,手裏不覺放鬆了力氣。
“姚公子,”三寶大聲道:“你若為她考慮,也應勸她不要殺生,早日投奔鬼界。如果她日後為道家收了去,那可就魂飛魄散,再也作不成人了。”姚品言一笑,注視著女鬼的目光溫柔無比:“非花,隻要你開心,隨你如何便是了。”“你,你不用惺惺作態。”女子怒道,她一咬牙:“就算魂飛魄散,我也誓報此仇。”伸出長甲,直刺姚品言胸口。
姚品言閉目,準備受死。
指甲刺破白袍,女鬼卻有些猶豫。是收是放,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察覺到她動作停止,姚品言微微睜開眼,歎口氣:“非花啊,我助你一臂吧。”說完,用盡全力,向前挺起胸膛。
他慘叫一聲,極大的痛楚,他咬緊牙關,血透過白袍滲開來。他無力地垂下雙手。
女鬼輕呼,下意識地拔出指甲:“你,你這算什麼,同情我或是為你父兄贖罪?”徐三寶依舊不語,不動神色地冷眼旁觀。
“我,”姚品言身子緩緩墜在地上,嘴唇蒼白:“非花……你當時好美……”“你,說什麼?”“那天……在溪邊,你穿著青衣,在浣紗……”女子大驚:“你那日也在?”那日她在溪邊浣紗,與出遊的姚家大少爺相遇,才釀成此大禍。
“我當時……年齡尚小。”他聲音愈發微弱:“你知道嗎,非花,我當時就喜歡你了。隻是後來我回家讀書,大哥……卻……,後來我進京趕考,歸來你卻已成冥婚,我……苦苦哀求父親放你出來……,無奈父親正在盛怒,未果。”女鬼咬唇,輕輕抱起他身軀:“你,唉。為何我沒早日與你相遇?”“後來得知你死訊……我當時就想……若你化成厲鬼來複仇,我……是願意死於你手的。”姚品言微笑:“如今能與你夜夜溫存,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喜歡。”說完最後一句,他已無力再言。
“公子……”女子淒然,轉身望向三寶,跪地哀求:“師父,請你救救姚公子吧。我,不報仇了,跟隨師父去鬼界便是。”徐三寶走上前,結局峰回路轉,卻也差強人意,他微笑:“你莫急,他隻是陽氣太弱而已,你把陽氣還他,他便得救了。然後你再隨我去鬼界投胎轉世。嘿,我會幫你向鬼王說情,讓你早日投胎便是。”
“然後呢,師父。”唐小玉大口大口地吃著麵,睜大著眼睛問道。
“什麼然後?”徐三寶啃了口饅頭,裝作不解。
“那女鬼是如何還姚公子陽氣的?”唐小玉大聲問,自他美美地睡了一覺後,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多事,聽師父吹牛正聽著熱鬧,到關鍵時刻突然沒了。真是大煞風景。
“這個嘛,你自己想象吧。”徐三寶眯起眼,不作回答。鬼要還人陽氣,是由唇而出,由唇而進。這場景總是有點少兒不宜的。
唐小玉咕喃了一句,埋頭吃麵不語。
“呀,糟了!”徐三寶想起一事,大呼不妙:“糟了糟了糟了!”“怎麼了?”小玉抬頭,嘴裏還含著麵條。
“我忘了那兩千兩的酬金啦!”徐三寶伏案大哭。
“那再回去拿羅。什麼大不了。”小玉翻個白眼。
“拿你個頭啊!”徐三寶大怒,一個暴栗敲上小玉的頭:“你傻啊你,我們現在人在益州哪!距揚州何止千裏。”“哎喲,”小玉抱頭:“師父你才傻,那姚公子要等那女鬼投胎轉世,總要請教師父那女鬼轉世時日地點的吧。到時再向他討唄。”三寶一聽,轉怒為喜:“有理有理。嘿嘿。是我的總是我的哈哈。小玉,你盡管吃啊,我請客。”
半年後,揚州城內有了新的八卦,姚府的二公子突然痊愈,神清氣朗,而姚老爺卻一病不起,說是中了風,成天癱在床上要家人飼侯了。全部家產交予二公子打理。揚州的媒人們競相上門,為病愈的姚公子說親,卻一一被拒絕。姚公子始終隻有一句話,說他早已定親,隻等新娘長大,就上門迎娶。
新娘的名字叫——花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