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豈有此理!”姚繼盛待要發作,想想兒子的性命都在這混小子手裏了,隻能硬生生忍住,臉色氣得煞白。
“師父,女鬼今夜該不會不來罷?”正被三寶強拉著與之對奕的楊管家擔心地問道。
“唉呀,你們別急嘛,今夜不來,等明日,反正總會來的。”他打個嗬欠,手指棋盤:“該你走了。”一陣寒風刮過,三寶瞅了瞅窗外,心神為之一動,看來是不用等到明日了。
姚二公子房內,香爐果然已撤去。整個房內鬼氣重重。房門是緊閉的,一青紗絕色女子卻已現身房內。
女子打量了一下房內,冷冷一笑:“公子即要防我,今夜又何必讓我來呢?”說完嫋嫋走近紗縵遮地的芙蓉帳,伸出纖纖素手欣開帳幕,一雙眼中頓現冷意。
“公子,你可是說過願為我而死的。”說完,麵目變得猙獰,粉色指蔻突變青色利甲,向正在錦被中熟睡的人撲去。
“非花!”房內突有一人輕輕呼喚:“那不是我,你……咳咳,不要取他性命。”女子一驚,欣開錦被,裏麵現出一張極漂亮的少年臉龐,果然不是她要找的人。
猛然回頭,看到姚二公子正虛弱地倚在床旁。
“你!”女子咬了咬牙:“你已設好局了是不是?”不過,她並不懼,原本置於門簷的道符被撤去,她就明白姚家必已請到高人來對付她。然而她拚著即使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也誓要取他性命。
“唉,我說過,願為你而死的。咳咳。”姚二公子強撐著走向她:“若我要設局,躺在床上的是我,在此與你說話的便是他了。”他指向床上仍在熟睡中的唐小玉。
“哼,你不用花言巧語,”女子嗤笑,然後逼近他:“今日你的性命我是取定了。”
“差不多了。”三寶扔下棋子:“我們走吧。”“你是說,女鬼已經來了?”並無聽到任何異聲的姚繼盛狐疑:“你徒兒已在捉鬼了?”“我徒兒?嘿,估計他現在正在貴公子床上夢周公呢。”三寶說完,拔出身後寶劍,走出房門。
“你說什麼?”緊隨其後的姚老爺大驚:“那我小兒豈不危在旦夕?”“師父,你不是說……”管家跑得氣喘籲籲。
“那可不能怪我,如果我所料不差,貴公子並沒把我的藥丸給女鬼服下,而是給我那寶貝徒弟吃了。”從姚二公子極力要掩住房中的鬼氣,他便得知,這個瘦弱書生早知他每夜擁在懷中之人是鬼,且從一開始他就不打算要這條命了。其實他給的藥丸也並非什麼能去鬼法力的寶物,隻不過是能讓人呼呼大睡的普通藥丸而已。
說話間,三人已破門而入。
“言兒!”姚老爺眼見兒子已被逼到角落,急得要衝上前去拉開女鬼。被徐三寶和管家牢牢拽住。
而此時的姚二公子姚品言正閉緊雙目,不作任何掙紮,青紗女子姣好的麵容已變得青麵獠牙,十指緊緊扣住姚品言的脖子,長長的指甲已掐出血痕。
徐三寶走上前,劍指女鬼,厲聲道:“放開此人。”女子冷笑一聲,不加予理會,卻不由變了臉色。
隻見三寶手中寶劍泛出陣陣青光,直逼女子,“啊。”女鬼慘叫一聲,被劍氣所逼,跌落在地。
“非花。”姚品言睜開眼,見狀,搖晃著身子待要去攙扶地上女子。
“啊呀,癡兒。”姚老爺掙脫開管家,上前扶住愛子:“她要害你性命,你還……她,她可是厲鬼啊。”“我,我們,咳咳,家裏欠她的。”姚二公子苦笑:“就由孩兒還了吧。”“你!你知道我是誰?”跌坐在地的女鬼已恢複了嬌俏容顏,聞言不由花容失色,心中狐疑。
“姚老爺,你再不說實情,我可沒法救你兒子了。”三寶收了劍,悠悠道。
姚繼盛目光呆滯,雙眼盯著眼前的女鬼,長歎一聲:“果然是你,一切錯事都因老夫而起,你把我的性命取去吧,何苦纏我小兒。”“哼,我取你性命有何用,讓你一死豈不是便宜你了。”女子冷笑:“我偏要讓你斷子絕孫,痛不欲生。”“這女子,便是當年大少爺在汴梁看上的女子。”一旁的管家歎口氣:“大少爺欲納她為妾,與馮尚書的公子起了衝突,兩下搶奪之間,被馮家家丁失手打死了。”“是老夫的錯,”姚繼盛閉上雙目,臉上淌過老淚:“當年太祖仙遊,我告病回鄉,無力與馮尚書抗衡,隻能拿你出氣。是我錯了。請姑娘高抬貴手,放了小兒吧。”“你家老爺當時把這女子殺了?”三寶冷冷地問。
“不是。”管家緩緩搖頭:“老爺當年聽信江湖巫師之言,加上當時怒氣正甚,就……把這女子與大公子配了冥婚。”女鬼已從地上站起,臉色森然:“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你們仗著財勢,給了我家一筆銀子,說要與你兒成冥婚,為期一年,便把我拉進那死人墓穴,與鬼同眠。”三寶不語,姚家此舉實是有傷天理。她這樣一個年輕女子,如花之年,就這樣成天住在陰氣森森的墓穴之中,不是鬼也要被折磨成個活死人了。
“我,當時正逢喪子之痛,氣糊塗了,半年後我想把你放出來,才得知你已死了。”是他的錯,他的錯。
“哼,你又何必裝腔作勢,不是你們把我活活餓死的嗎?”說至最後,女鬼狂笑,雙眼通紅,麵目猙獰無比。
“師父師父,你快想想法子。”管家嚇得麵如土色:“快把她趕走。”三寶不動聲色:“你家老爺自已種的因,隻能他自己來償這個果了。”竟退至一旁,冷冷地看。
“你,你這算什麼修道人?”管家大怒,“當年並不是我家老爺欲害她,實是每日送餐的家人私下忘了,與我老爺無關啊。”“老楊,你退下,這也不能說與我無關。”姚繼盛苦笑,他雖害怕,卻硬生生壓下恐懼:“當年,我是知道他們忘了送飯的,但是……我……就當做不知……唉。”他當時雖知道,卻不去管此事,當時是想,兒子為此女所死,她償命也是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