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父親,梁柔即便是在聶焱麵前都極少提及。那是她內心中最隱秘最柔軟的部分,來自於這麼多年對自己命運坎坷的不甘,更源於心中對父親深深的依戀。
現在驟然聽到父親的消息,梁柔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你知道什麼?”
想要去了解,有關父親,她做不到心平氣和。
根本就不用聽梁柔說什麼,隻是看她的動作,元天霖就知道他想要達到的效果已經做到,他臉上的肌肉抽動幾下,看起來機械,卻又得意的模樣。
“我知道的不少,就看你願不願意與我合作了。”元天霖慢吞吞的說。
這句話說出口,梁柔才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前傾的身體又往後退了退,像是在自言自語,“不,不,我不可能答應你。”
梁柔自己很清楚,她自己沒有任何的勢力讓為元天霖所用。雖然元天霖口中說著‘合作’,但是他真心想合作的人,卻不是梁柔。而是,聶焱!
甚至包括聶焱身後聶家的勢力,梁柔盡管對這種豪門內鬥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那就是不能答應任何有悖於聶焱利益的事情。就算.......就算......對方給出的誘餌,是如此的讓她難以抗拒。
梁柔不斷的搖頭。
元天霖的嘴角抿起來,人老了之後,尤其是元天霖在生病後,身體情況每況愈下,原本白麵饅頭似的胖臉,如今也瘦了一些,鬆垮的皮膚順著法令紋垂墜下來。緊抿嘴唇的時候,看起來就很嚴肅刻薄。
不過,元天霖倒是沒有對梁柔很狠話,而是冷聲說:“你不用立刻答應,回去好好想一想,不止是你父親,還有你弟弟,你想知道內情,我都可以告訴你。隻要你點頭,你就是我元天霖的女兒了,我有什麼,你盡可以拿去。你說對不對?”
不得不說元天霖真的是心戰的高手,他語氣到最後,竟然有一絲絲誘哄的甜膩感。真像是個疼愛晚輩的長者,梁柔腦海裏嗡嗡直響。父親.......弟弟.......這都是對梁柔來說最終要的人,而這兩個人,現在一個犧牲了十幾年,一個至今在美國求醫,能不能恢複成正常人的模樣,還未可知。
要說梁柔心中沒有怨,那是不可能的。
隻要想想父親的死背後還有隱情,隻要想想梁辛成了如今模樣,背後下黑手的人至今沒有抓到。梁柔午夜夢回都會不得安寧。
元天霖說‘為人子女就該為父親報仇’這話太過絕對,報仇不報仇的,梁柔還沒有那個心力去想。但梁柔很明白,她想弄清楚這一切背後的真相,否則,她不僅對不起父親弟弟,就是自己這一關,她都過不去。
沒辦法在背負著如此沉重負累的時候,全心全意的安享幸福。也會想,如果父親弟弟如今都還康健,那是不是就能分享她如今的快樂。
梁柔點了頭,她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內心深處覺得自己應該在考慮考慮,要不然跟聶焱說說?
至於項鏈,元天霖並沒有拒絕梁柔的歸還,他原話是這樣的,“隻要你答應做我女兒,這項鏈必然是你的。現在你送回來,也不過就是讓我替你代保管幾天。”
梁柔渾渾噩噩地從元天霖的房間裏走出來。
六猴兒等在門口,看到她的表情,就有些擔心她。
“怎麼了?”六猴兒問。
梁柔搖搖頭,一路腦袋發木的往外走。
六猴兒還以為元天霖刁難梁柔了,也就沒有多問,隻是沉默的跟著她。
從元家的主樓出來,梁柔六猴兒直接回聶家,很短的路程,幾乎是眨眼就到。
隻是........
勞斯萊斯還沒有開到車庫,就看到一群傭人圍站在院子裏,而安安也在這群人中。看到安安,梁柔從來很在意,就讓司機先停車,她下車去看安安。
結果梁柔跟六猴兒剛下車,就聽到狗吠聲,隨後就是人聲尖叫........場麵頓時亂了起來。
梁柔拉起裙角就往花園裏跑,生怕安安出了什麼事。
腦海裏胡亂的想著,早上聶焱答應安安去接happy回來,現在應該是已經接回來了。這狗吠聲應該就是happy,隻是happy從被聶焱帶回來開始,就乖巧的不行。從前身型小的時候,被安安坐在屁股底下欺負都不出聲。在觀海閣那麼久了,除了安安逗著happy叫喚,還真是沒聽過這狗如此大叫過。
誰知道梁柔緊趕慢趕跑過去,就見安安叉著腰大叫,“對!咬她!happy加油!”
梁柔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原本還以為是安安出了事情,沒想到到跟前一看,安安這是帶狗逞凶呢。梁柔跑的呼哧呼哧的,可還是忍不住大吼,“梁安安!”
真養個孩子就知道,什麼涵養都有被孩子消磨完的一天。
安安被這一嗓子嚇的夠嗆,轉眼瞅見梁柔,就縮了縮腦袋。小跑步地到了梁柔麵前,聲音軟軟弱弱地叫:“媽媽。”
梁柔喘氣,有心收拾她,可自己一點點養起來的孩子,別說下手打了,就是凶她,梁柔都很難做到。
但是......那邊尖叫聲還沒有停止,happy如今已經是條體型健碩的大狗,跳起來就能把成人撲倒。尤其是它此時正咬著一個穿著傭人服的中年女人,那叫一個凶狠,被它咬的傭人隻有尖叫的份兒。
梁柔喊了兩聲,happy根本不理她,梁柔隻能轉頭對著安安,“還不趕快讓happy停下。”
結果這個七歲的小姑娘,一臉的堅決,“就咬她,看她還敢不敢把happy關到籠子裏去了!”
梁柔還真是不知道這一茬,看安安一臉理直氣壯的模樣,也知道這事情大概不是孩子胡鬧,不過就算是事出有因也不能放狗咬人,梁柔隻能先安撫安安,“你先讓happy停下,有什麼事情,可以好好說。”
安安這才小小的哼了一聲,“happy,回來!”
明明安安的聲音也不大,可是happy就跟有人按了開關似的,瞬間就放開咬著的人,身姿矯健地跑到了安安身邊,兩腿後腿一彎,直挺挺的坐下了。安安摸摸happy的頭,一副誇讚狗狗的樣子,真是讓人心堵。
轉頭被happy放開的傭人腿上受了傷,可即便是受了傷,也沒能消減她的戰鬥力,撐著腿被人扶著站起來,對著梁柔就叫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聶家什麼時候如此沒有規矩了!這般沒有教養的孩子,就該趕出去!”
一個傭人,說出這番話來,就讓梁柔皺起眉頭。
之前在觀海閣,也不是沒有傭人。但是梁柔從小沒有那種分明的等級觀念,所以做不到頤指氣使的,跟觀海閣的傭人都處的像親戚,到說不上把傭人當自家長輩那樣敬重,但至少關係算得上親密。而且觀海閣的傭人,對安安也都是疼的不得了,哪裏見過這樣梗著脖子喊著要將安安趕出去的人。
這就不是傭人,就是一般人,也實在難聽。
梁柔拉著安安對人家道歉,“很抱歉,孩子不懂事,讓你受傷了。你的所有醫藥費都由我出,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會問清楚,給你一個公道。”
哪裏想到梁柔都已經姿態擺的這樣低了,對方還是不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哭喊道:“這家裏現在是亂了,從前夫人在的時候,哪裏會出現這樣無規矩的事情。我對不起夫人呐.......夫人........”
安安原本被梁柔帶著對這人道歉,是已經低了頭的,偏偏這人不依不饒,安安立刻抬頭懟回去,“再敢出聲,接著咬你!”
安安聲音又輕又脆,她話音剛落,happy就跟收到了指令似得,立刻站起來,對著還在哭喊的人狂吠。
立時收聲,哪裏敢哭!
梁柔盡管對安安這樣行為頭疼,但是既然對方擺明了不想消停,那梁柔也不管了,就問說:“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你怎麼放狗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