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辛脊背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他就放鬆下來,甚至有些好笑地拍拍關雙的後背,輕聲說:“雙雙,別鬧脾氣,這種事情不能兒戲。”
明明梁辛的語氣很溫和,他的態度也很認真,但關雙還是無名火起,那股在心裏莫名其妙亂闖的慌張氣息,根本不受關雙的控製,她很生氣,放開梁辛憤憤地說:“你不打算跟我結婚對不對?我照顧了你這麼久,你難道不打算負責?!”
梁辛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沒有跟她一樣的情緒失控,反倒有種很安然的樣子,梁辛輕點了下頭,語氣還是很溫柔的說:“你真的很想要這樣的結果嗎?那可以的,謝謝你這麼久以來的照顧,我答應結婚。”
他這麼說,關雙當然不痛快啊,“誰要你的感謝,你根本就是敷衍我。”
梁辛笑的有些沒脾氣,“雙雙,你知道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你想要我的負責,想要結婚,我答應你,你又要不開心。那你到底想要什麼呢?”
我想要你愛我!關雙在心裏大聲的說,可是麵對梁辛的眼睛,她卻說不出這話。不管是過去的梁辛,還是如今失憶的梁辛,他的眼睛,都是一如泉水般的明亮,梁辛放佛永遠是這樣的,他好似很傻,很柔順,從沒有做過傷害別人的事情,但誰在梁辛身邊,都會不忍心強迫他。他這樣好,即便是麵對無理取鬧的自己,也安然的給予笑容,關雙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很醜陋。梁辛給予她的,是絕對的信任與支持,而她卻在利用他的信任。
肩膀放鬆,人都有些垂頭喪氣,麵對梁辛,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關雙覺得自己都沒有辦法。
她什麼都做不了。
梁辛看關雙沮喪的樣子,還是勸她,“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這樣慌慌張張的?”
他好溫柔的,溫柔到關雙的心都要碎了,她想哭,又哭不出,隻能哼唧著說:“我就是不想失去你。”
梁辛笑她,“這都說的什麼傻話,我不是就在這裏。”
關雙搖頭卻並不說話,沒有人了解她的苦楚。但顯然先下不適合說這個,梁辛這個人,關雙從前也不是沒追過。但是他總是能用特別柔軟的方式讓對方無計可施,不是那種強硬的,傷害人的,而是一種柔性的,讓人自慚形穢的方式,就算他失憶了,但本性仍在。
顧左右而言他,“你看過你的上司了嗎?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梁辛搖搖頭,“沒什麼安排,我媽媽挺喜歡這裏,但我在醫院實在呆煩了,想出去走走。”
李秀麗來臨海市幾天,一直都在聶家住著,今天還是第一次來安柔私立醫院,知道梁柔是這裏的院長,更了解到這醫院是聶焱買下來送給梁柔的,李秀麗就覺得與有榮焉。她的女兒現在是院長了,而且這家醫院就是她女兒的。在醫院裏,李秀麗肯定是走到哪裏都受人優待的,對於委屈了半輩子的李秀麗來說,今天可算是她揚眉吐氣的一天。所以她想在醫院裏待一天,正好梁柔看她興致高,就給安排了例行的身體檢查,反正人都來了,順便體檢一下,也算是梁柔第一次公器私用,應該不算過份吧。
李秀麗安排好了,梁辛就說想自己出去走走,他在米國時就一直在醫院裏待著,雖然是基地裏麵的醫院,但是治病的地方,全世界都差不多,統一的白色,已經醫生護士緊張的麵孔,梁辛早已經看膩了,他現在更想了解外麵的世界,而不是呆在醫院裏,就出來了。
梁柔原本不放心的,不過梁辛說,他就在醫院附近,不亂跑,梁柔才準許。
這安柔醫院附近,聶焱安排了人保護梁柔的安全,要是有什麼情況,六猴就會第一時間趕到,所以梁柔倒是不擔心弟弟的安全情況。
關雙聽了梁辛的話,當然主動提出要陪梁辛一起走走。這是很正常的事,他們在米國的時候,每天都在一起。
梁辛也沒拒絕,兩人就一起下樓,於是就在所難免的,跟元宵碰了個正著。
明明剛才還劍拔弩張過,但關雙此時已經安穩下來,並不如剛才那樣心急火燎,甚至有些歇斯底裏。
梁辛對著元宵有禮的打招呼,“真巧,祝你早日恢複健康。”
就在不久前,梁辛從桑喬的病房裏走出來的時刻,元宵對著他說了句‘真巧’。很快的,梁辛就還了回來,他微笑著,用一種特別真誠的表情和語氣,在對元宵說,‘祝你早日恢複健康’。
麵對這樣的梁辛,元宵跟關雙不由自主的對視,卻在目光相撞的瞬間,都快速的移開了視線。
梁辛的純良如一麵鏡子,照射出她們倆心中的齷蹉。她們都在算計,在想著怎麼布局,才能將梁辛占為己有,但他,就是很天真很善良的麵對她們。想要讓關雙開心,也祝福元宵早日康複。
一切的陰暗在梁辛麵前,都隻會自降身價。
元宵沒有在多說什麼,甚至連回應的話都沒說多少,隻點頭說,“好。”然後有些急匆匆地讓看護把她推回去。
梁辛倒也沒覺得怎麼樣,而是帶著關雙,一起往外走。這安柔醫院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好,而且梁柔接手之後,不僅聶焱那邊提供的資金充裕,而且這家醫院裏的醫生護士甚至是病患家屬,都很愛護這裏。醫院前麵的小花園打理的很整潔幹淨,曬太陽的病人都懶洋洋的。繞過醫院的住院部大樓,後麵是沿著山勢蓋好的幾棟別墅。這別墅是私立醫院裏的高級病房,專門提供給有權有勢的人居住。
這也是梁柔的主意,聶焱要做慈善,所以安柔醫院裏接受了不少的貧困戶來治病。但安柔醫院本身又是私立醫院,標榜提供最高水平的醫療服務。為了兩者兼顧,就分成了一般病房區以及別墅區。如聶兆忠如今就搬進了別墅區,不管是醫療,還是生活的水平,都跟在家裏沒什麼區別。
桑喬、元宵則就在住院大樓裏的VIP病房裏,桑喬是覺得自己沒必要去住別墅,元宵則是不願意去,說一個人住很害怕。
隻不過梁辛看到的卻不是這些別墅,而是後山的樹林,又到了臨海市的冬天,今年是全球暖化更為嚴重的一年,所以極端氣候格外的明顯,臨海市這樣的南方靠海的城市,冬天的氣溫遠低於往常,所以山上的山林看起來也不再是鬱鬱蔥蔥,反而有些蕭瑟感。
梁辛喜歡看山看水,看樹林,總覺得這才是世界的樣子,比他之前在醫院治療時,每天麵對四麵牆,要生動的多。但人心裏有什麼,眼睛就能看到什麼。梁辛看到的是冬季的樹林,關雙看到的,卻是一年多前,梁辛在山腰上,為元宵放了一晚煙火的情景。
怎麼可能忘記,那時關雙這輩子看過的最美的景色,也是她心裏難以填滿的溝壑。身邊的男人,從沒有對她做過那種事,他一貫都是溫柔的,但他的好脾氣,與當晚那煙火下,赤誠的麵孔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麼呢。
關雙知道自己的心結在哪裏,她一直防著梁辛知道從前的事,懼怕他想起元宵哪怕是一絲一毫。是因為她心裏很明白,梁辛這樣的人,能做出那樣的浪漫事,心裏是藏著多少深情。
與其說關雙不敢麵對元宵,還不如說關雙不願意麵對自己,不願意去思考梁辛心中的自己是否超越元宵的份量。
陪著梁辛走了一陣,關雙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氣一般的說:“梁辛,剛才的那位元宵小姐,是你從前的女朋友。”
這句話說完,關雙覺得自己挺無言以對的,但是事情既然是從她這裏開始的,那她就要把事情從她這樣解決掉。
關雙實話實說:“我認識你的時候,你跟她已經分手了,當時她哥哥是黑道人物,剛去世。我不怎麼喜歡她的背景,也跟你說過,你隻是笑笑,不回應我。我.......也.....不是不想.......,我知道錯了,我告訴你的人、事、物,都是我知道的,我都真實的告訴你了。隻有她......被我隱瞞了。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