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辛病了。
這時候倒是顯示出他的作用了,自從梁辛頂著‘小黑’的名字進入藥廠以來,他就忙前忙後的獨攬下幾乎份內所有的活計,讓亞坤輕鬆自在到不行,每天還有時間去周圍的地方找人打牌玩鬧。隻是梁辛這一病,亞坤就別提還能玩鬧開懷了,每天照顧梁辛都不夠。亞坤沒少抱怨,“你平時能吃能睡的,怎麼會發燒發成這個樣子?”
梁辛腦門滾燙,人都已經有些燒糊塗了,可就是如此,他還是每天都會完善好自己的偽裝,連聲音都不能換回原本自己的,人更是精神緊繃,深怕多透露出來一個字,暴露自己的身份。閉上眼睛,梁辛眼前閃過一個又一個孩子的臉,這讓他眼角泛淚,卻強忍著不敢掉出來。
在這藥廠裏潛伏的第三個月,梁辛已經漸漸摸清,他照顧的那些孩子,都是用來試藥的存在。先開始梁辛難以置信,但現實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在這裏戰亂幾乎是一觸即發的事,藥廠地處在如此複雜的山地中,必然是要有一隻力量來維護自身安全的。隻是在如何,梁辛也想不到,藥廠建立起來的武裝力量,竟然是一群小孩子。
亞坤給梁辛算過一筆賬,若是用當地的私兵,養個幾百人,要吃要喝還要思想建設。用亞坤的話說,“這地方的人,每個人怕是都有三副心腸,就是我,現在要是有人占了這地方,我也第一個去投降,我的命是自己的。”
越是戰亂的地方,越是沒有所謂的忠誠度可言,每天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沒有一個長期穩定的霸主在這裏,當地人心裏也就沒有一個權威,都是投機牆頭草的心態。
若是養私兵,先不是這麼多有殺傷力的人在這裏,會不會直接威脅到廠子裏的管理層,將廠子據為己有,就說這些人的忠心問題都不能輕易把控。小孩子就不同了,養孩子尤其是這些經過不斷的試藥,智利都已經出現缺陷的孩子,根本不用擔心忠心的問題,隻要在需要的時候給這些孩子一些藥物,就能讓他們失去理智。孩子就像是漫天揮灑的沙子,衝入對陣方。不計生死,不怕苦痛,有了這幫孩子在,藥廠不用擔心被人襲擊,更不用擔心養著這麼多有殺傷力的人,會被反噬。
梁辛覺得自己身體裏好似燃起了一團火,燒的他整個人都要在下一刻就化為灰燼。
正義的對立麵是邪惡,這一點梁辛清楚明白,但邪惡的盡頭又是什麼?這段時間梁辛盡心盡力的照顧那些孩子,看著他們在之前的衝突中經受了多少傷害。有些孩子身體原本就不足,在被喂食了不知名的藥劑之後,回來先開始是處於興奮狀態,就如發了瘋的野獸。但等藥效一過,就像是整個大腦組織出現了問題,人變的呆呆傻傻完全沒有了精氣神。
還有那些受傷的孩子,手、腳,都被高強度的槍炮打的骨碎肉飛,回來之後,藥廠也沒有那麼多專門的人手來給這些孩子處理傷口,亞坤秉持著簡單粗暴的理念,挽回不過來的直接就給截肢。被截肢的孩子在夜裏疼的哭泣,梁辛想要為他們要些止疼藥都被亞坤譏諷。
每天都照顧這些孩子,梁辛將自己的情緒壓到最低,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憐憫悲憤。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深夜裏,才會全身發抖,止不住的流淚。孩子們的慘狀猶如地獄,可更可怕的是這裏人的態度,亞坤對這一切習以為常,甚至大言不慚的說菲律賓以及非洲、南美的有些地區,比這裏還要可怕的多。就連被讚頌的中東石油國家,這樣的事情也多的是。在梁辛看來最天真爛漫的孩子,在這裏卻成了有心人的工具,成為最低成本的武器。
長期的心理壓抑,讓梁辛這次不過是小小的感冒,就來勢洶洶。
蒼狼都被驚動,走到梁辛居住的小房間裏來探望,與其說是來看望,不如說是來處理他。先問亞坤說梁辛是不是得了什麼傳染病,發現並不是傳染病之後,蒼狼就冷著臉說:“規矩是死的,想要出去,路隻有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