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頌伊頷首:“當然,我還知道五皇子現在正在調集死士入京,你知道什麼?”
“這我也知道……”
他話沒說完,雲頌伊便撿起一旁廢舊的大甕給套他頭上了:“我知道的還要你說什麼?”
嚴霽甫腦袋發蒙,倒在地上,張張嘴:“我還知道……”
“知道什麼?”
“五皇子……他要謀反……”
雲頌伊正要再踹一腳,聽得他又道:“而且,五皇子早就買通了皇帝身邊的人,隻要他一攻城,那人就會借機殺了皇帝,然後殺了太子……”
“那人是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聽說是個大人物,也許是個太監,也許是個宮女,也有可能是個妃子……”嚴霽甫恍恍惚惚的說著,還沒說完,柴房門便被人推開了,楚姒走進來,在雲頌伊耳邊耳語幾句,雲頌伊頷首:“我知道是誰。”
“是誰?”
“楚家四小姐,楚黛兒,不過她可是太子的人,這件事五皇子還不知道,你去回稟你父親,讓你父親告訴五皇子……”
嚴霽甫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被人丟出來的,醒的時候他正渾身酒氣的倒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裏,左右無人,他搖搖晃晃起身,可腦海裏卻回憶起之前的那一段話,那人說楚黛兒是奸細,見她還敢讓自己去彙報爹的情況,應該不是假消息,那楚黛兒本也不是什麼好人……
嚴霽甫正要趕回去告訴自己爹,走到一半又停下,想到他對自己滿臉失望和不屑的樣子,腳步又收了回來,直接去找趙奕恒了。
楚黛兒留在雲素宮中,雲素宮不是一個單獨的宮殿,而是住著不少沒有封號,生母份位又低的公主們,雖然沒有封號,但他們生母好歹也是皇帝的妃子,不得寵但也沒有淪落至冷宮那般,日子便也過的富足,心眼少的,自然被欺負,心眼多的就成了裏麵領頭的,雲素宮裏忽然住進來了一個貴人,而且皇帝還下令不去她去養心殿,大家夥自然都不放在眼裏,甚至於楚黛兒要出去,都被人刁難,身邊伺候的嬤嬤更是心氣兒高到了天上。
她這會兒正要走,外麵便又來了消息,說是皇後命她去見。
楚黛兒換好宮袍,對於皇後,她知她不會將自己怎麼樣,皇後早已退出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場,今日叫自己過去,隻怕是另有人相見吧。
楚黛兒果然沒有猜錯,要見她的人,正是五皇子留在皇後宮裏的眼線,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嬤嬤罷了。
“皇後娘娘呢?”
“娘娘歇著了,貴人借一步說話吧。”那嬤嬤看著她道。
楚黛兒看著她略微攥緊的手心,了然的勾起嘴角:“怎麼,五皇子這麼快就耐不住了?我既說了與他合作,就絕不會……”楚黛兒話未說完,便見那嬤嬤不顧旁白還有人,猛地推了一把楚黛兒,看著她狠狠的撞在柱子上,再抓起一旁的花瓶狠狠的砸在了她頭上,正要動手,楚黛兒身邊的人圍過來,那嬤嬤冷笑一聲,在他們靠近之時,大喊:“貴人,你要記住你跟逍遙王的承諾啊!”說罷,一把刀紮入自己的喉嚨,了斷了性命。
楚黛兒被砸得滿頭是血,可聽著那嬤嬤最後喊出的話,她想做什麼?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跟趙訓炎在合作麼?
皇後此時隻倚在軟榻邊,聽著外頭的聲響,笑道:“趙奕恒竟是這樣記仇的心思,嚴府一條狗來跟他說,楚黛兒出賣了他,他便這般迫不及待要毀了楚黛兒。”
旁邊的嬤嬤道:“娘娘,您還是不要卷入這紛爭裏。”
“本宮也不想卷入,但是你瞧,他都說了,很快便會起事,若是他萬一成了,以他這般記仇的性子,知本宮不幫他,他日後會如何待本宮?”皇後淡淡笑著:“聽聞皇上連話都說不出來,由太子攝政,太子是不論如何也不會越級罰了本宮這個長輩的,至於楚黛兒,皇上就是想護著,怕也是護不住了。”
皇後說完,便疲乏的躺下:“去把外頭的人都驅散了吧,吵得本宮頭疼。”
“是。”
楚黛兒被人扶起,送回雲素宮,可竟然連太醫都未曾來一個。
她不但心皇帝會將她怎麼樣,畢竟僅憑那嬤嬤一句,能耐她何?
可是她偏生沒想到的是,處理這件事的,居然是太子趙煊逸。趙煊逸早便想處置她了,不管她的真實身份如何,她都隻是皇帝晚年曆史上的一點汙跡,更別說她屢次與楚姒作對,勾結趙訓炎與南疆人,企圖摧毀侯府,摧毀他了。
太醫直到晚上也沒有過來,除了那一幫大大小小的公主們過來嘲諷了一番後,接著來的便是禁衛軍,直接將她帶走,下了大牢。
趙煊逸站在皇帝床前,跟他簡單彙報了此事,皇帝張了張嘴,卻已經是說不出話。
趙煊逸定定看著他,若是換做以前,他會於心不忍,但是現在,他的心卻似麻木了一般。
“若是父皇無其他的吩咐,那兒臣便退下了。”趙煊逸說罷,直接提步離開了。
皇帝睜開眼睛,木然的看著帳頂,想起當年的風流帳,又開始咳了起來。
林清愚晚上回到侯府便將這事兒與楚姒說了,楚姒正倚在塌邊看書,聞言卻隻是一笑:“嚴霽甫還真是生了張巧嘴,就是不知他到底是怎麼跟五皇子說的了。”
“此子立功心切,左右楚黛兒於她而言,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五皇子想要毀了如今一個人在宮裏的她,易如反掌。趙訓炎和那夥南疆人現在最後悔的,隻怕就是這麼早斷了淮陽這條線,加之太子一通清查,宮裏他們的人所剩無幾,得到今天這樣的結果,也不出意料。”林清愚摸摸楚姒的肚子,笑道:“餓不餓,我們先去吃飯。”
“好。”楚姒頷首,可林清愚卻執著的非要抱著她過去。
到了花廳,林清愚看著早已等候的慕明,微微怔了一下,麵色略有些冷:“不是跟你說了,用膳在自己院子裏就行麼?”這孩子看他和楚姒時,若有若無的總帶著一絲敵意,他不能讓他這時候傷了楚姒。
慕明看著林清愚眼中的漠然,垂下眼簾:“你都沒這麼抱過我娘。”
林清愚微微皺眉,見楚姒輕輕扯著他的衣領,這才將楚姒放在了一側,看了看慕明:“你若是想你娘了,我明日便送你回去……”
“我還聽說了,你們打算派兵去圍剿我娘,是不是?”慕明微微咬唇,眼底卻是淚。
楚姒看了看小福兒和林傅,他們也是一臉茫然,他們根本沒跟慕明說過這樣的話。
“你娘不會有事……”
“你會去救我娘嗎?”慕明繼續問道。
林清愚看了眼林傅:“帶下去,往後再讓他聽到這樣的話,你們全部回無極閣!”
林傅知他是真的生氣了,忙抬手:“屬下遵命!”說罷,抬手便將慕明抱在懷裏:“我們先走吧!”
“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騙我娘,為什麼拋棄我們!”慕明掙紮大喊。
楚姒看著他,他眼中的殺意和被殺意吞噬的原本童真的臉,麵色沉了沉:“應該不是府裏的人告訴他這話的。”
林清愚看了看楚姒,他原本不打算告訴她,但是現在卻不得不說了:“明月已經來京城了。”
楚姒看他:“跟你聯係過了?”
“嗯。”林清愚想起明月,麵色越加複雜:“我欠師父一條命,我不可能用對付尋常人的辦法對付她。原本她沒傷了楊家人,我以為她是有分寸的,但不成想,她執念還是太深。”
楚姒見此,盛了碗湯給他:“先吃飯,吃過飯以後再說,若實在不行,當年之事最好問清楚,讓她說出來。膿瘡不破,永遠也不會好。”
林清愚輕歎了口氣,看了看楚姒,莞爾:“好。”
晚飯過後,林清愚原本打算帶著楚姒去休息,林傅卻慌張跑來:“世子爺,慕明不見了。”
“什麼!”林清愚猛的站起身來,才要提步走,又頓下。楚姒心裏說不出什麼感受,隻笑道:“沒事,你去吧,若是被有心人帶走,怕會以此來要挾明月和你。”
林清愚看著楚姒半晌,抓著她的手小心摩挲著:“放心,等我回來!”
“好。”
楚姒莞爾,瞧見他離開,竟覺得有些不舍,起身想提步跟上去,可他的背影卻很匆忙。
她到底沒有開口叫住他,隻看著他跟著林傅一起,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中。
“小姐,你是不是十分不想世子去找慕明?”小福兒見楚姒神態悲傷,忙問道。
楚姒搖搖頭,隻是心裏莫名升起的悲傷讓她無法自抑,看著林清愚離開,她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她安慰自己,今天也不過是尋常的一天罷了,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也不會出什麼事。
楚姒躺到床上,打發人都下去休息,自己卻依舊一夜未眠。
侯爺和侯夫人是在天微微亮的時候趕回來的,一到便匆匆到了楚姒的房間。
楚姒連忙起身換了衣裳出來,瞧見二老發絲似乎還帶著露珠的樣子,忙道:“爹娘,你們這是……”
侯夫人顯然很高興,上前來一把抱住楚姒:“丫頭,你懷了我的小孫子了!”
侯爺在一旁拉了她一下:“什麼丫頭不丫頭,要叫乖兒媳。”
小福兒在一旁掩唇輕笑,楚姒看著侯夫人,瞧見他們都瘦了不少,黑了不少,想來此行一定是來回奔波許久。
“娘,可用過早膳了?”楚姒讓小福兒去準備,侯爺卻笑道:“不著急,清愚呢?上早朝去了?”
楚姒看了看屋外,他一夜未歸,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他昨晚出去了,還沒回來。”楚姒垂下眼簾笑道。
侯夫人一聽忙道:“這小子,媳婦兒還懷著身孕呢他成日在外麵瞎跑什麼。”說著,又讓人拿了個小匣子來,一打開,裏麵五光十色的,全是不曾見過的小玩意兒。
“你瞧瞧,這是在海邊的漁民手裏買的,好大一塊的貝貝……”
“什麼貝貝,是貝殼。”侯爺無奈笑道。
侯夫人不管這些,給楚姒一一展示她帶回來的東西。說罷,又拿出個墨綠色的小瓶子:“瞧瞧這個是什麼?”
楚姒微微挑眉:“這個是……”
“是解藥!”侯夫人已經耐不住喜悅了:“在離陀島,有一種仙草,十年生一次,上一次我們錯過了,這一次早早去守著才采了回來,煉出這麼一點點的藥,現在就差一味藥引子了,等找到那藥引子,清愚的毒就能完全解了。”侯夫人滿足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