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要進去了,讓她出來不就是了?”楚黛兒笑起來。
“你有什麼辦法?”
楚黛兒眸光越發陰鷙:“能讓楚姒不顧一切衝出來的,除了楊家現在的獨苗,你覺得還能有誰?”
“楊辭?”趙訓炎更加諷刺了,身上的殺意也更重:“他可不是個傻子。”
“可是有人是。他跟楚姒一樣,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太重感情,為了這虛無縹緲的感情,甚至可以丟命,想利用他們,真是太簡單了。”楚姒一次又一次為了身邊人,即便是卑微如丫環,也不惜以身犯險,觸怒比自己強大的人,這樣的人,弱點太多,她隨便捏住一處,都能致他們於死地!
看著楚黛兒信誓旦旦的模樣,趙訓炎冷哼一聲,再看看外麵越發暗了的天色:“那你可要抓緊時間,留給你的時候已經不多了,若是今晚行動以前……”
“你放心吧,我這就去了。”說罷,直接轉身離開。
趙訓炎望著她,小小的身子,卻似乎連發絲都淬了劇毒,稍微沾染上,一個不慎便能要了性命。
“主子,城外已經準備就緒。”
“兵分兩路,一撥人給我看住那些大臣,殺了趙煊逸,另一部分,聽我號令!”
“是!”
夏日的天氣越發悶熱起來,天空烏雲越來越多,悶熱的讓人開始煩躁起來,隱藏在各種樹上的知了還是沒休止的鳴叫,讓人越發的心煩意亂。
楊府中,楊辭始終不知該怎麼麵對楊盈,而楊盈也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卻不再纏著楊辭,不再跟他說話,甚至吃飯也獨自一人吃。
趁著她去耳房之時,楊辭這才尋來:“盈兒……”
楊盈正準備倒茶的手微微一頓,屋子裏伺候的下人都知趣退下。
楊盈繼續給自己倒茶,直到茶杯滿得溢出來,她才停下,低下頭小聲啜泣起來,始終不肯回頭去看他。
楊辭有些手足無措,他習慣了楊盈刁蠻耍無賴的樣子,可她如今這樣,一個人站在那裏努力壓製著哭聲,卻讓他覺得心疼起來。
“盈兒,那晚你說……”
楊盈見他果真還是惦記著自己走,抹去眼淚,呼了一口氣,才道:“我也想明白了,這麼多年,我一直不懂事,跟你鬧,讓你煩,如今這樣,都是我罪有應得,那晚說的話,我會做到,放了你,任憑你喜歡誰想娶誰,我都不會再管。”
楊辭微微咬牙,他並不是要說這個話,但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隻道:“等過去這兩日我們再說吧,祖母去世與你無關,你不要太自責。”他說完,瞧著楊盈始終不肯回頭,垂下頭,輕歎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楊盈定定的站了半晌,才回身道:“辭哥哥,我……”一回身,楊辭已經不見,楊盈怔住,到底是苦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抹眼淚:“不能哭,辭哥哥不喜歡看到我哭。”她越是安慰自己,就覺得越孤獨,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傾訴的人,父母突然過世的悲痛她甚至都找不到人說。
終於忍不住,捂著嘴跑出了院子,跑回了房間,撲在床上大哭一場,似要將心底所有的委屈全部宣泄出來一般,卻絲毫未曾察覺已經站在她身後的人影。
楚黛兒看著她哭得肩膀微顫的樣子,搖搖頭:“天下女子怎都如此癡傻。”娘親僅僅為了報複當年的薄情人,便毀了她自己一輩子,也毀了自己一輩子,現在這個楊盈也是如此。
聽到身後有響動,楊盈連忙回頭,卻感覺到脖子上爬上一隻毒蟲,狠狠的咬了她的脖子一下,而後便昏死了過去。
天色將晚,風聲鶴唳,京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偶有小孩子貪玩偷溜出來,也趕忙被父母捂著嘴心驚膽戰的給抱了回去。
城中城門已關,隻餘一個北城門開著,北城門的方向正是趙煊逸帶著先帝遺體出去的方向,有渾身是血的士兵匆匆返回京城,大喊:“趙訓炎謀反了!趙訓炎謀反了!”
楊老將軍走到城門前,看著護城的將領:“全城戒備!”
“是!”
宮中,林清愚一身戎裝,手起刀落,麵前拿著刀撲來的刺客便已倒在地上。
趙訓炎今晚,將以前埋伏在宮裏的所有暗線全部起底,宮內瞬間開始廝殺,血流成河。
禁衛軍過來:“攝政王,皇上和眾大臣在城外有危險!”
“已經有人去營救。”林清愚一邊說一邊往皇太後宮中走,趙訓炎要在宮裏殺人,首要殺的就是皇太後!皇太後今日托病不出宮,看似聰明,實則都逃不過一死,因為隻要她死了,趙煊逸才送生母去下葬,回頭嫡母便枉死的不孝罪名便一輩子也洗刷不去。趙訓炎這次就是不成功,也不會讓趙煊逸好過。
此時的皇太後,看著拿著刀已經殺了她好幾個侍女的宮女,麵色微白,不斷的往後退著:“你們反了不成,還不給本宮跪下!”
為首的宮女冷笑一聲,抬手便朝她的心口刺來,不過皇太後這麼多年,身邊還是有幾個真心待她的人。
“娘娘,快跑,去找攝政王!”嬤嬤替她擋住這一刀,死死抓著那刀刃喊道。
皇太後驚慌失措的往外跑,可惜宮袍太長,她一腳踩上便狠狠摔倒在地,頭上的朱釵也都散落一地,發髻散開,讓她狼狽不堪。
她看著已經追過來的人,不斷的往後縮:“你們大膽,你們這是謀反,要誅九族的……”皇太後哆哆嗦嗦的喊著,可那宮女已經不管不顧,一刀又朝她紮來。
就在皇太後以為這次必死無疑之時,卻見那宮女頓住,一支長箭刺穿了她的喉嚨,鮮血噴出來,落在她的宮袍上,像極了暈染的紅梅。
又是幾聲利箭破空,後麵撲上來的宮女們全部中箭倒下,皇太後一回頭,便見林清愚過來。
“保護皇太後!”
林清愚喊完,禁衛軍迅速將皇太後保護起來,她這才鬆了口氣,接下來卻聽到林清愚道:“娘娘可知道有何密道可以直接到城外?”
皇太後臉色一白,感激的神色迅速散去,質問道:“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擔心本宮與宮外之人廝混嗎?”
林清愚微微挑眉,便知確實有這樣一條密道了。之前珍娘留下的密道全部被趙煊逸毀了,現在想要出城,隻能用皇太後這一條。
皇太後見他始終盯著自己,麵色冷沉下來:“本宮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既如此……”林清愚淡淡轉頭,皇太後開始察覺到不好,便聽他道:“所有人,跟隨本王去尋密道……”
“你們……”皇太後看著這群人果真要散開,這才忙追上去:“你們走了,誰來保護本宮!”
“臣隻是覺得,皇上的安危更重要。”
“你!”皇太後簡直要被林清愚氣死,他一走,自己必然不安全,隻得道:“本宮的確知道一條已經廢棄許久了的通道,是當年皇上留下的,這麼多年,本宮從未用過……”
“在哪兒?”
皇太後微微咬牙,到底還是領著他一路往裏而去。
城外大軍靠近,戰火燃起,不眠的人除了驚嚇得睡不著的百姓,還有各有盤算的人。
楊辭換好衣裳準備出門幫楊老將軍,可這才發覺好似之前耳房之後,便沒見過楊盈了,不由寒聲道:“盈兒呢?”
“小姐下午便哭著回了房間,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下人道。
楊辭猛地一驚:“怎麼不早說!”說罷,便匆匆往楊盈房間而去,可是推開房門,裏裏外外都找遍了,卻沒有發現楊盈的蹤影,隻有一封署名讓他親啟的信。
趙訓炎同樣一身盔甲,帶著自己僅剩不多的人站在靠近北城門的一處客棧中,看著外麵已經戰得如火如荼,滿意的笑起來:“楚黛兒還沒有消息嗎?”
旁人有些膽怯:“自離開後,便沒有消息了。”
趙訓炎眉頭死死擰了一下:“暫時沒時間管她,待她出現,一定給我抓起來!”
“是!”
趙訓炎看著城門似乎有攻破的跡象,這才持劍下樓,帶著自己的人和之前找定國公秦昊要的數百精銳出現在空曠的大街上,舉起手中長劍:“太子趙煊逸,濫殺百姓,濫殺忠臣,以毒計害死先帝,逼死生母,此子人人得而誅之!本王雖蒙受先帝誤解,但仍願為天下百姓,誅殺此逆賊,殺!”
“殺!”
數百精銳,朝城門處衝殺而來,喊聲震天,城外的人亦得呼應,開始更加猛烈的往城門處攻擊。
一時間,血流成河。
趙訓炎在城中與人呼應,有副將過來:“老將軍,我們調集其他幾個城門的士兵過來吧。”
“不行,以防有詐。”老將軍經驗豐富,看了眼底下的趙訓炎,寒聲道:“拿我的刀來!”
“老將軍,你的身子骨……”
“去,拿我的刀來!”老將軍寒聲道,旁人無奈,隻得去取刀,不過刀沒取來,林清愚倒是過來了。
楊老將軍一看他便怔住了:“攝政王,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城門處有危險。”林清愚說完,身後走出個人來,懷中抱著一把顏色詭異的琴。
“可是你來了,皇宮怎麼辦?”楊老將軍忙問道。
林清愚莞爾:“放心,趙訓炎都在這裏,我還怕他攻入皇宮了不成!”
林清愚話落,琴聲響起,不似尋常靡靡之聲,而是異常的冷冽,讓人發顫。
趙訓炎猛地抬起頭,看著城樓上站著的人,咬牙切齒,卻冷笑起來:“林清愚!”
林清愚嘴角勾起,抬手拉弓,對準了趙訓炎的眉心。
趙訓炎莞爾,一聲令下,數十個士兵便擋在了他身前,而他一拍馬,便直接朝東城門而去。
“難道東城門才是他的主要陣地?”楊老將軍忙道,可想了想,東城門前無遮擋物,他的人若是靠近,我們不可能沒有發覺,那麼就剩下靠近山的西城門和靠近水的南城門……
林清愚笑道:“還好老將軍沒有把那兩個城門的人調回來。”
“可是現在怎麼辦?”老將軍忙道。
“不急。”林清愚走到另一邊,看著底下不少人已經被控製,知道這裏麵混雜了不少死士,林清愚從那女子手裏接過琴,盤膝而坐,抬手,便是殺氣陣陣,底下的死士居然開始抬手胡亂砍殺起來!
楊老將軍驚愕的說不出話,急忙帶著人兵分兩路往南城門和北城門而去,不過林清愚沒告訴他的是,趙訓炎絕不會去這幾個城門,他會進宮,奪玉璽,改遺詔!
自己的那個陷阱,想來趙訓炎一定逃不過吧,除非……
林清愚嘴角的笑意越發清冷,他左右無人,黑沉天空下卷積的狂風似要催斷樹枝,卻隻揚起他的墨絲,根根都如利刃!
趙訓炎來了一個聲東擊西之計,直奔宮門而去,等他到時,宮門前空無一人。
“主子,怕是有詐!”忙有人道。
趙訓炎勒住韁繩,單手提劍,狹長的眸子眯起:“就是有陷阱,也要進去!”說罷,兩腿一夾馬腹,便直接衝入了宮中,可一路過去,能看到不少屍體和鮮血,卻仍舊不見一個活人。
他騎馬至大殿前,沿途所有防守的禁衛軍都不在,宮內安靜的像是一座死城一般。
趙訓炎看著身後帶著的數百人,看著他們不斷驚恐四處張望的神色,大喝:“跟我一起衝!”
頓時,殺戮的叫囂聲頓起,他們一路衝進至高無上的大殿,可裏麵依舊沒有一個人,連宮女太監都沒有。
趙訓炎看著龍椅,看著玉璽,看著‘正大光明’的牌匾,他鬼使神差的走了上去,站在龍椅前,看著底下站著的數百精銳,仿佛抬手,就能喊出那聲‘眾愛卿平身’,就能君臨天下,成為這萬裏河山之王!
“主子……”
“叫朕皇上!”趙訓炎猛地嗬斥道,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幻境中,前世,他黃袍加身,百官朝賀,天下臣民無不為擁有這樣一個新的君主而歡呼,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他已是名正言順的天子,是這天下最尊貴的王!
“逍遙王似乎很享受。”一道幾乎快被他遺忘了的聲音冒出來,趙訓炎從幻覺裏清醒過來,再看,大殿四周已經布滿了身披鎧甲的黑騎!
“想不到竟然是你,好久不見,老七,怕是趙煊逸也隻以為你是個寄情山水的廢物吧。”趙訓炎看著底下的七皇子,他不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他。
七皇子臉上掛著笑意,隻道:“如今我依舊隻愛山水,但如今迫於無奈,隻得出來替皇上抓一抓逆賊。”
趙訓炎抓起岸上放著的玉璽,冷笑一聲:“那就看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說罷,兩廂人馬迅速廝殺起來,趙訓炎也下了狠勁,他今日不奪得這皇位,也要血染這大殿,讓世人永遠記得他趙訓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