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他問著懷裏的人。
憐心看著他都要癡了:“是你!”
趙恪將她放在地上,跟隨他的侍從也過來了:“王爺,您沒事吧。”
“沒事。”趙恪笑道。
“你怎麼也會在這裏!”憐心似乎沒有被方才的大火嚇到,反而眯起了眼睛看著他。
趙恪莞爾:“我也是來住客店的,誰知還未睡下,便見起了大火,又剛好瞧見你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在房間裏亂轉。
“我那是在想辦法自保。”憐心忙道,但看著朝思暮想的人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趙恪笑笑,卻是看向不遠處隱沒在暗處的人,那人朝自己拱拱手便跑了,這大火就是他放的吧。
“看來今晚我們沒有客店可住了。”趙恪笑起來,俊逸的臉似乎都散發著光,讓人挪不開眼。
憐心大手一揮,指著自己的馬車:“我的馬車很寬敞,不如你跟我睡馬車裏?”
“公主……”旁人忙提醒道,憐心可不管這些,笑起來:“這有什麼,我來中原本就是來和親的,父王也沒說一定要我嫁給他們的皇帝,若是嫁給他們的王爺,又有什麼不一樣。”
憐心不關心這些政治,一旁的使團大臣可急壞了。
趙恪直接提步越過她,淡淡道:“我不用睡,再過兩個時辰城門就開了,我等一會兒。”
憐心忙轉過頭:“你——!”
“公主,不可任性!”大臣忙抓著她的胳膊。
憐心見掙紮不開,這才笑著衝趙恪喊:“你那能不能在我馬車旁邊等著?”
趙恪倒是覺得這公主有些意思:“蒙古的公主,都如你這般天真大膽麼?”
憐心看著定定站在那兒的他,心動不止:“很特別嗎?”
趙恪莫名的也跟著心口一動:“特別。”
“那就好。”憐心二話沒說,便背著小手越過他,鑽入馬車,掀開馬車簾子指指旁邊:“你就在這兒等著吧。”
“王爺……”趙恪身邊的人皺皺眉,但趙恪卻隻淡淡笑著,提步走了過去站好,兩人也不說話,但憐心覺得,這馬車裏似乎也變得讓人喜歡起來。
等到李瀟知道李夫人居然送了雲頌伊母女出城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是吃早膳時,李夫人一不小心說漏嘴的。
“你怎麼敢私自送她們出去!”李瀟顯得很憤怒,幹脆早膳也不吃了。
李夫人愣住,微微皺眉:“瀟兒,這就是你跟娘親說話的態度嗎?”
“你……”李瀟不知說什麼好,但知道李夫人也是中了楚姒的圈套了,隻重重歎了口氣:“往後你不要再去見楚姒了。”楚姒的心眼可比李夫人多。
“是她請我去的……”
“她往後再請你,你直接告訴我。”李瀟直接站起了身來,簡單收拾了一番就要出來。
元珊看著他的背影,道:“人送去了長樂庵……”
“現在肯定不在長樂庵了。”李瀟十分了解楚姒,也知道她非要送走她們的目的:“這件事暫時不要再說出去了。”他必須要趁著皇上還沒發現之前,趕緊把人給找回來,不然等他發現了,定然討不到好。
“瀟兒,你不吃早膳了,這湯是娘親讓人燉了五個時辰……”
“不吃了。”李瀟說罷,提步就要走,但踏出房門之前,卻陰暗了臉:“之前夫人說的侍妾一事,便聽你的,將綠芽相熟的三個丫環,全部開臉做通房吧。”
“是。”元珊起身應了聲,待看著他離開了,才淡淡垂下眼簾來。
綠芽聽到消息時,拿著帕子的手微微一頓,針卻刺入了手指,鮮血染上白色的帕子,瞬間染出一朵血紅的花來。
“姨娘,奴婢不想做大人的通房丫頭,我娘給我訂了親事了,再過半年奴婢就要嫁了……”
她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綠芽又何嚐不是心如刀絞,他這是因為小姐的事,所以在懲罰自己,懲罰小姐吧。
“你起來吧。”綠芽平靜道。
“那姨娘能幫我……”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綠芽滿眼是淚,起了身將她也扶起來,歉疚的看著她:“是我對不起你們……”
“姨娘……”
“對不起。”她不斷念著對不起,卻不知道這對不起到底是對誰說的,好像是跟她們說的,又好像是在跟楚姒說的,卻更像是在跟自己說。
早上的喧鬧終於歸於了平靜,早上上朝之時,馬禦史稱病在家沒有來上朝,正是趁著這個時候,有人蹦出來了。
“皇上,南方霍亂不止,祭天一事,必須要進行啊!”
“就是啊皇上,民間都在埋怨沒有進行祭天,有些地方甚至有暴民開始鬧事了,長此以往,怕是於國不利啊。”
……
底下的大臣們開始嘰嘰喳喳的叫嚷起來,趙煊逸也知道祭天之事勢在必行,但這件事由他來開口終究不合適,畢竟所需要祭祀的,乃是貴女,也就是堂下這些大臣們的女兒。
有人出來一步道:“皇上,在臣看來,馬禦史的小孫女,年齡適當,而且身份尊貴,若是皇上再賜封個公主的名頭,是最適合祭天一事的了。”
他這話一出,除了家中沒適當孩子的,皆紛紛跳了出來開始應答:“沒錯,我看也是很合適,不如就定馬大人家的吧。”
堂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都已經幫趙煊逸做好決定了,但同為禦史的另一位老大人卻不同意了。
他比馬禦史大了快十歲,早已是退休的年紀,但還在這朝堂上,每日昏昏欲睡,卻實在是因為身子受不住:“皇上……”
他一開口,眾人才察覺到他的存在,因為他尋常幾乎不說話。
趙煊逸對他還是有幾分尊敬的:“老大人……”
“若說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除了您唯一的女兒瑤兒公主,還有誰呢?”他抬起臉,臉上滿是老得擠在一起的皺紋,耄耋之姿,他本不想開口,也早沒了年輕時的義憤填膺:“馬禦史,乃是這朝堂上唯一敢說真話的老大臣了,皇上不要再寒了他的心啊。”
他一說完,方才跳出來的大臣們又開始議論紛紛。
“皇上這是賜給馬禦史榮耀,能夠祭天,那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旁人道。
“這福分留給皇上,不是更好?”老大人緩緩道。
“你大膽!”他大喝,但老大人卻不再多說,他已經老了,勾心鬥角早就玩不動了,隻朝趙煊逸看了看,慢慢跪伏下來:“皇上,老臣今年八十高齡,請準辭官。”
他這話一出,尋常不敢說話但都站在馬大人這邊的大臣也都跟著跪下了:“臣也年紀大了,請準辭官歸鄉。”
趙煊逸麵色迅速變黑,李瀟這才站了出來,道:“大人們,你們何必為難聖上呢?皇上才登基不久,許多事情也拿不準主意,還需要各位多多扶持。”
“臣已江郎才盡,怕是輔佐不了皇上了。”老大人聲音微顫,跪伏在地上不肯抬起身來。
“你這老匹夫……”方才的大人還要繼續罵,趙煊逸卻直接寒了臉:“你非要辭官不可?你們也是?”
“是。”老大人很堅決,跟隨著的五六人雖有一二人猶豫,但還有三四個堅定的應了是。
趙煊逸端端坐著,冷冷看著大殿下的人:“既如此,朕便準了。”
之前跳出來的那些老大臣顯得很高興,趙煊逸卻又道:“黃大人,你說說,這祭天所要求的貴女,到底是什麼樣的?”
剛才還極力推舉馬大人孫女的黃大人瞬間蒙住,猜不透趙煊逸是想做什麼,難道是真的要打算讓自己唯一的小公主出來祭天?
“皇上……”
“說!”趙煊逸狠狠盯著他,百姓急需安撫,他自然知道,眼下也的確隻有祭天,才能最快的安撫好躁動的民心。
“回稟皇上……”黃大人嚇得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聲音顫抖道:“貴女,自然是身份品行越貴重越好。”
“那就是說,瑤兒的確是最好的人選了?”趙煊逸寒聲問道。
那黃大人求救的看向李瀟,李瀟這才上前來,道:“皇上,瑤兒公主雖為長公主,但生母過世……”
“李大人難道忘了,馬禦史的小孫女乃是父母雙亡嗎?”老大人開口,他越來越不喜歡李瀟。市儈,圓滑,不替老百姓辦實事,成日的想著玩弄權術,說罷,隻取下了自己的官帽放在手裏,朝趙煊逸又行了一禮:“皇上,草民妄言了,還請皇上懲罰。”
趙煊逸牙關微緊,看著已白發蒼蒼的老大人,閉上眼沉沉吸了口氣:“黃大人想必早已經算出了吉日?”
“是是……不是不是、沒有……”黃大人想蒙混過關,但手一抖,袖子裏卻落出了他早就寫好的良辰吉時,就等著呈遞給趙煊逸的。
高公公機靈的看了眼一旁的小太監,小太監撿起呈上來時,黃大人已經滿頭大汗了。
“最近的日子,是在半月之後。”趙煊逸麵色微黯。
“皇上,小公主是您唯一的女兒啊……”黃大人開始語無倫次:“那馬禦史家的小孫女才是最合適的……”
“不必再說了。”趙煊逸寒聲說完,便直接站起了身,睨了眼李瀟:“李瀟,隨朕過來。”說罷,直接離開了。
黃大人嚇得腿都軟了,去扯李瀟的衣裳,李瀟隻是皺眉看了他一眼,直接離開了。
趙煊逸見到瑤兒時,她正拿著本書,有模有樣的念著,旁邊是慵懶坐在躺椅上的林清愚,初秋的清晨還有些涼,他搭了一件白色的薄衫在身上,一句一句教著瑤兒念書。
瑤兒瞧見趙煊逸過來,歡喜的跑過來抱住他的腿:“父皇,你來了。”
“嗯。”趙煊逸看了看她,讓一旁的嬤嬤將她抱了下去,這才走到已經起了身的林清愚麵前:“考慮的怎麼樣了?”
“皇上指什麼事?”
“幫朕。”趙煊逸眼露殺意,可林清愚卻隻是笑笑:“皇上覺得臣會答應嗎?”
“若是賭上楚姒呢?”
“那皇上一定會後悔的。”林清愚平靜直視著他笑道。
趙煊逸瞧見他這般篤定,轉過身直接抽出了侍從的劍架在林清愚的脖子上:“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信。”林清愚頷首,他既是冒險而來,自然什麼樣的打算都做好了:“但殺了我,同樣於事無補,反而累了皇上名聲,現在全天下誰都知道,皇上把臣軟禁在皇宮裏,若是死了,也不稀奇。”
“你——!”趙煊逸氣急:“你非要這麼逼朕嗎?”
“皇上一開始就想好要怎麼處置臣了,何來臣逼皇上一說?”林清愚笑開:“還有,如今蒙古公主應該到京城了吧。”
林清愚才說完,便見有人來報:“皇上,蒙古使團已到,隨行回來的,還有豫親王。”
趙煊逸狠狠擰了下眉頭,將架在林清愚脖子上的劍撤下:“與其你幫著別人,朕不如殺了你。”說罷,將劍扔在一側,發出冰冷的聲音,這才轉身問道:“豫親王不是還在千裏之外嗎?”
“是,豫親王的車馬的確還沒過來,但是豫親王本人卻過來了,昨晚好似還跟蒙古使團相遇了。”那人道。
趙煊逸聽罷,即刻便想到了趙恪是打算提前勾結蒙古使團,沒再多停留,提步便匆匆往外而去。
林清愚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到底隻是歎息一聲,轉頭看著天際開始慢慢泛起的金色,嘴角微揚,終於要出太陽了啊。
楚姒聽聞趙恪跟蒙古公主一道回來的消息,安心了不少,媚娘也從外頭進來,二話不說猛灌了一杯茶:“都安排好了,現在雲小姐母女已經讓人接到了,準備去跟楊辭他們彙合,昨晚也安排了那蒙古公主跟豫親王相見。不過說來也巧,他們的行程剛好趕上,我們的人也就剛好讓他們來了個邂逅。”
楚姒翻著讓人悄悄從侯府拿來的侯夫人的離陀島遊記,笑起來:“那就好,豫親王一回來,我們也可以準備準備離開了。”
“我還是擔心明天的事,秋山圍獵,那秋山可是不小,聽聞裏麵猛虎甚多,還連著懸崖和荒野。”媚娘道。
楚姒淺笑;“希望不會有事吧,現在京城裏我們要送走的人也都送走了,隻等清愚跟趙恪商定以後,我們便也可以離開了。”
媚娘看著楚姒著迷看著那遊記的樣子,輕笑:“主子可跟您細說過這離陀島?”
楚姒微微搖頭:“隻說繁花似錦,是一座海島。”
媚娘彎起了眼睛:“我倒是有幸去過一次,這海島上除了服侍奇異以外,還物產豐富,可以說是世外桃源了。而且島上唯一的貴族就是皇帝,沒什麼大臣,所以權貴傾軋之類的事情不多。”
“是嗎?”楚姒聽著倒生出些向往來:“那林傅為何會跟著清愚出來?”
“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哈哈哈。”媚娘想起來便覺得好笑:“等日後您去了離陀島,我再慢慢跟您說吧,到時候您一定會喜歡那個地方的,白色的海鳥,藍色的海水,還有舒適的太陽和閑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