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趕緊跟我們說說你丈夫的情況,尤其是他在外麵做‘醫鬧’的事,說得越詳細越有利於咱們破案。”
胖女人點點頭,扯過一張紙巾擦擦臉,然後帶著哭腔說:“我老公其實是一個農民……”
是的,古樂天原本是一個農民。他出生在青陽市東升鎮鄉下農村,初中畢業後就回家務農。二十年前,他隻身一人跑到城裏打工,不久後跟同在一家工廠打工的一個打工妹結婚,這個打工妹就是現在的這個胖女人。
大約十年前,古樂天剛滿五歲的兒子因為感冒發燒,到醫院打吊針,結果一瓶藥水還沒打完,孩子就沒了。他懷疑是醫院給孩子用錯了藥,於是就召集家裏的親戚朋友,到醫院裏討要說法。醫院怕事情鬧大影響聲譽,隻好跟他私了,最後賠了他28萬元了結此事。
嚐到了甜頭的古樂天忽然感覺到這是一條不錯的生財之道,於是就天天守在醫院門口,遇上醫死人的事,他就主動上前跟患者家屬接洽,讓對方委托自己替他們向醫院維權。
一旦得到家屬的首肯,他便立即召集人手,組成一個龐大的“醫鬧”隊伍,身穿孝服,在醫院裏擺設靈堂,大做道場。
如果遇上醫院方麵的人出來阻擋,他們就一邊哭鬧,一邊以暴力手段毆打醫生、護士,打砸醫院的辦公設備……
大多數情況下,醫院都會頂不住壓力,主動提出息事寧人,賠錢了事。
古樂天從患者家屬手中分到自己應得的錢後,分發一些給工人做勞務費,剩下的都裝進了自己的腰包。一單生意下來,收入少則幾萬,多則上十萬。
當然,有時候醫院會報警處理,警察到場,也隻是把他這個組織者以尋釁滋事的罪名抓起來,一般拘留幾天,罰點兒錢,就放出來了。最嚴重的一次,也隻是被判拘役幾個月,放出來後,他照樣還是重操舊業。
範澤天聽那胖女人說了古樂天從一個農民到一名“醫鬧”的發家史,不由得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像古樂天這樣做事不計後果、醫患通吃的醫鬧頭目,不出事才怪呢。
“那麼,”文麗看了古樂天的老婆一眼,見她的情緒已經漸漸平複下來,就問,“你最後一次見到你丈夫,是在什麼時候?”
胖女人想了一下,說:“是在昨天上午吧。昨天上午大概11點多的時候,有人打電話到家裏來找他。他接完電話就出去了,然後一直沒有回來過。”
“那你知道打電話找他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他在外麵有很多業務,所以經常會有陌生人打電話到家裏來找他。”胖女人說,“不過昨天他接電話的時候,我恰好在旁邊聽了一下,打電話的好像是一個女人。女人說她丈夫在醫院被醫生醫死了,她想請我老公幫她找醫院維權,我想對方其實就是想找醫院多要一點兒賠償的意思。我丈夫好像約了對方在一個什麼餐館見麵,然後就匆匆出門去了。”
“他這次出門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嗎?這中間,你們有沒有電話聯係過?”
“他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今天早上,我打完麻將回家,見他一夜未歸,就打了他的手機,但他已經關機。他是在外麵辦大事的人,有時候連續幾天都不能回家,所以我也沒有太當回事。直到你們來找我,我才知道他已經……”胖女人說到這裏,眼圈發紅,又要哭起來。
範澤天起身看了一下古樂天家裏的座機,是有來電顯示和記錄功能的。他翻看了一下來電記錄,昨天上午11點多的時候,果然有一個電話打進來,通訊記錄裏顯示主叫方是一個手機號碼。他把那個號碼記錄下來,然後用自己的手機撥打過去。
“喂,”電話很快就通了,手機裏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通話的背景聲音有點嘈雜,仔細一聽,對方那邊好像在用高音喇叭播放著某種哀樂。
“您好!請問,”範澤天在電話裏字斟句酌地說,“你認識古樂天嗎?”
對方怔了一下之後,回答說:“認識啊,我昨天還跟他見過麵。”
“真的嗎?那太好了,請問你住在哪裏,我們馬上過去找你。哦,我們主要是想找你了解一下古樂天跟你見麵的情況。”
“你們是誰?”對方終於覺出一絲異樣,警惕地問,“古樂天他怎麼了?”
範澤天說:“我們是公安局的,古樂天被人殺死了。根據我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況,你很可能是最後一個接觸過他的人。”
對方聽到古樂天被殺的消息,不由得在電話裏發出一聲驚呼,過了半晌,才說:“那好吧,我住在文華街草邊巷109號。”
範澤天把這個地址記錄下來,離開碧桂園後,直接把警車開到了文華街,然後拐進草邊巷。
找到109號的門牌時,才發現這戶人家門口搭著一個大大的遮陽棚,一群道士正坐在門口敲鑼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