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翾飛正色,“有何不可?”
“你鎧甲不足,還要往自己身上添一條軟肋嗎?蕭弘方至今還對我有所懷疑,你覺得他這樣一個在兩年內,從什麼都沒有到君臨天下的人,他的疑心那麼重,會輕易放過你嗎?”
翾飛揉揉眉頭,即是感動又是心酸。很多事情他不能告訴博明,即使博明是真心向著他,今天告訴了博明,博明明天就有可能因為他說出去的話慘死。
“四哥,”翾飛朝他淡淡一笑,“月兒和別人不一樣,錯過她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翾飛很少在人前笑,博明與他從小到大,再清楚不過,別人笑是溫和,他笑卻是堅決。
“老九……”
博明終是長歎一聲:“父皇總說幾個兒子裏,你最像他,哪哪都像他。可我卻覺得他錯了,至少在對待感情這一點,你和他完全是兩種人。”
四王蕭博明,生母是民間女子,憑著對愛情的向往隨先帝走進朱紅高牆,除了皇帝的寵愛什麼依靠都沒有。
後宮裏最不缺的,便是年輕貌美會伺候人的女人。所以,博明的母親後來被冷落了,在嬪妃們的嘲諷下鬱鬱而終。
九王蕭翾飛,生母是當年南稹送來的和親公主,豔絕天下名動五國,最後因替先帝抵擋刺殺死去。死前,她沒有留下一滴眼淚,隻是要求先帝發毒誓要對翾飛好,又要求自己死後遺體運回南稹。
翾飛到現在也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他的母親那時候心比人更早一步死去,傷她心的,隻能是他的父親。
翾飛沉默不語,博明亦然。
最後,博明打破沉默,笑著跟他說:“恭喜你啦老九,既然選擇如此,就和她好好走下去吧,別讓我瞧不起你。”
一大群陽光歡跳著從門外灑進來,在博明吊兒郎當的臉上和翾飛堆積霜雪的眉目間落下腳。
那頭白月跟著紅菱一路去到昭王府裏的藥房,沒進門紅菱就衝裏麵喊:“柯九叔!我月姐姐來了!”
出來一個人,比白月高出半個頭,較翾飛又稍矮些,三十五上下的歲數,頭發裏摻雜幾縷華發,皮膚白皙眼角微微下垂,鼻梁高挺唇角帶著笑意。
“呦,四小姐來啦。”柯九看著男裝的白月,笑意滿滿。
柯九當日扮成遊方和尚去崔府,明麵上是給四小姐治病,其實是暗中傳信,給四小姐送去需要的各種毒藥。
紅菱不知道這一樁事,見白月頷首回禮,兩人並不生疏,有些驚訝:“月姐姐和柯九叔認識?”
柯九道:“跟著王爺見過四小姐幾回。”
紅菱聽這話有些泄氣,她以為自己可以介紹他們認識,沒想到人家早都熟了。
小孩子的想法總掛在臉上,柯九如何不能參透,伸手摸摸紅菱的頭,滿目慈祥:“我把追魂丹的方子謄寫下來了,你練來試試?”
紅菱一下子又起了興致,卻不是煉藥,而是牽著白月的手,去看她煉的一大堆毒藥。
柯九是個對醫藥蠱毒極為癡迷的人,紅菱亦是。
於是,翾飛把紅菱領回來以後,便直接交給了柯九。柯九高興壞了,他一直想收個徒弟,卻總也挑不到合適的,這下來了個鬼精鬼靈又懂得醫藥的孩子,還犯得著四處找去嗎?
紅菱來到之後,昭王府醫藥館一天能炸好多回,之前柯九一人在時也會炸,但絕對不會這麼頻繁。
多年後憶往昔,白月問翾飛府邸天天被炸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很有意思。翾飛平靜回她一句:“既然你好奇,我就讓孩子們都跟柯九紅菱學學。”嚇得白月魂飛魄散。
柯九熬的藥到了時辰,人就繼續製藥去了。紅菱說要給白月看醫藥典籍,拿來梯子爬上閣樓,被什麼有意思的藥方吸引,全然忘掉了下麵的白月。
白月不喊她,靜靜走出門,倚著紅漆的柱子,看不遠處草地上兩隻小奶貓撲蝴蝶。
看得入了神,連自己身邊什麼時候多了翾飛都不知道。
“可愛嗎?”翾飛輕輕開口,卻還是驚得白月猛然扭頭,不期兩人靠得太近,櫻桃般紅潤小巧的兩瓣唇擦過了翾飛的嘴唇。
白月雙頰轟的,簡直像是泡在了染缸裏。
“你……你……”
“我?什麼?”翾飛眯起眼,每一根發絲都很欣喜。
他貪圖她身上的香氣,靠得近了,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你……你靠那麼近幹嘛?”白月好半天才支吾出一句,顏色稍褪的臉因為這句話又紅了個透徹。
“我喊你好多次了,”翾飛幹脆耍賴,“你沒搭理我,我以為你是怎麼了,就湊過來看看。”
他以前很少耍賴,在戰場上都是有名的守信用,現在他卻耍賴了,耍得很自然。他知道以後他還會對眼前的人耍賴,耍很多次賴。所以他該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