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又來了。
我保持仰臥的姿勢不動,伸手去床頭幾上摸索,找到了紙盒,連抽了三張紙巾,團成一團堵在鼻子底下,這才坐起身來。
紙巾上果然又染上斑斑紅色。
這樣誇張的反映,我已經從最初的驚詫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我扔了紙巾,去浴室洗臉,用冷水衝鼻子。
我將手撐在盥洗台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這個人看起來優雅且有氣質——當然了,這是我長年刻意保持的,我最享受別人用欣賞愛慕的眼光看著我,仿佛在看公主或女王。
每一個表情都是我想展示出來的完美的樣子,而其他的——比如說我內心裏最激烈的渴望,被我深深鎖在心底最深處,加了九九八十一道鎖鏈,綁得結結實實,隻在我睡夢中才露出來一小角。
這夢境,或者說是記憶,仍然像我過去七年來每次夢見的一樣鮮活。
是的,距離那一晚,已經七年。
八點三十分,我收拾停當,出門去。
九點整,我準時到達研究所。
研究所地處邊郊,是個巨大的灰色建築體,掩映在一片綠蔭中,門口的牌子上分別用中英文寫著“禾生製藥下屬研究所”。
刷卡輸入密碼,門打開,警衛在桌子後邊站起來:“魏小姐,早!”
我微微頷首,給他一個親切而又有距離的微笑:“早!”
年輕的警衛臉龐紅起來,訥訥地坐下。
研究二組的主管麗芙迎麵走過來,看見我,微微點頭:“魏小姐早!”
麗芙人到中年,據說還是個老處女——這是我在茶水間偷聽來的。我有時候會有意的去那裏聽聽所員們的八卦,這對於掌握情況很有幫助,或者也是因為,我自己本身就對八卦有很大興趣,當然啦,我不會給任何人知道的,誰能想象一個優雅的淑女一臉興奮地在八卦的樣子?
然而空穴來風,其來有自,麗芙為人古板嚴苛的過了頭,臉上常年沒有表情,衣服也是密不透風的款式,對男性尤其沒有好臉色,經常當眾給他們下不來台,也難怪別人亂猜。然而她專業技術也的確罩得住,是研究所裏要留住的人。
“嗨,麗芙!一大早就看見你真讓我心情愉快。”我微笑,露出一種真誠愉悅的眼神,“我看了你上周關於新型緩釋劑的研究報告,真是太棒了。”
其實研究二組研發新型緩釋劑已經有半年,上周的報告也同以前的報告一樣平緩進展,沒有什麼大的突破,但是人都喜歡被稱讚不是?況且麗芙隻關心她的研究。
“真的嗎?”麗芙古板蒼白的臉價微微暈紅,“我們這周的研究也很有進展……”
“我很期待。”我微笑,“待會兒會議上見。”
這間加州的研究所是禾生製藥名下兩間最好的研究所之一,也是我在這裏畢業後親手組建起來的——當然,有家族強大的人力財力作我的後盾,但是不能否認,我真的為它兢兢業業,鞠躬盡瘁。
否則我怎麼麻痹自己?
剛在辦公室坐定,就有人闖進來,是穿著白袍帶著黑框眼鏡的化學部副主管賽安。
他徑直衝到我桌前來:“魏小姐,我不接受這樣的安排,絕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