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科開始重新掌勺,我給馬科打下手,其實也就是買菜淘米什麼的,媽媽則負責在病房專心照顧爸爸,看著爸爸臉色一天比一天好、血壓一天比一天正常,我的緊張心情開始好轉了。
那天正在網上查看最新的高考錄取信息,馬科忽然一身運動裝束出現在我眼前,這小子如果手上握個棒球棒那就是十足的棒球小子了,方圓十裏握保證沒有比我家馬科更帥的了。隻見他戴著一個白色鴨舌帽、身穿一套黃色運動衣和黃色運動褲,其實一般男孩要是這麼穿就特別顯擺,可是馬科穿著感覺就特別精神甚至是洋氣,不由得多瞅他幾眼,心想他八成是想我誇他“帥呆了”什麼的話,可是沒想到他直接按下了“開始”然後選擇了“關閉電腦”,速度之快讓我咋舌。
“輻射太多將來我們小孩畸形!”馬科一張酷臉沒有表情。
“我們小孩畸形?”我迷茫著看著馬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得什麼藥,可是我怎麼轉不過彎啊,說我的小孩倒也說得過去,怎麼變成我們小孩了,我的小孩以後喊馬科舅舅嗎?
“出去溜達,你,去嗎?”馬科衝我伸過來一隻手,幾乎沒等我回答一把將我拉離電腦,我在想用蠻力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問我呢?充分體現民主嗎?
我們所居住的F市其實不大,也就是個一般的地級市,我覺得它大和神秘是因為除了我從穿開檔褲上幼兒園到高中畢業都隻走一條路,除了那條路,其他一切領域在我記憶裏是片空白。我能準確定位上學那條路上任何一家商鋪的曆史滄桑,可是對於任何城市新建築都沒有印象。
馬科說他想好好看看F城,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心裏在想什麼,明明再過一兩個月大學就開學了,不知為什麼他對這個城市還這麼好奇。
我是當姐姐的,點子當然我想,我想出了最最簡單也是無聊的辦法,那就是坐公交,從一路一直做到最後一路車,這樣就可以把整個城市看個遍,馬科對這個主意似乎也不反對。
我其實特別喜歡坐公交,比火車有意思多了,而且空氣清新,人流也相對鬆散,北京的公交當然另當別論。
起初我還是感到蠻有意思的,因為整個城市對我而言都是新奇好玩的,然而在連著換了十來路汽車後我就感到視覺疲勞了,而且很不幸,我那吃飽就犯困的毛病這個時候又來了,我耷拉著眼皮,汽車的上下顛簸也成了我睡眠的催化劑,沒多久我就進入了夢想。
夢裏,馬科正在給我盛一碗鮮美的小雞燉蘑菇湯,我看得口水直流,手掌拍上馬科的肩膀:“馬科,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這個了?”
“這有什麼奇怪,我還會做好多呢,口味天天不同、保管你吃過難忘!”
“什麼?馬科,做給我好不好?好不好啊?”我開始撒嬌,用力搖動馬科的胳膊。
“你終有一天要嫁人,難道還想喝我煲的湯?”馬科斜著眼問我。
“那有什麼,那就把你會做的都嚐過了我再嫁人,行不行?”美食當前還管別的嗎?
馬科忽然眉頭一展,給我一個迷死人的微笑:“是你說的可別後悔啊,不吃完我做的東西不準嫁人,我忘了告訴你什麼白菜豆腐湯我都能做出三百六十五個樣式……”
“我要吃!”我大聲喊道。
渾身用力,我“咚”手一下子撞在了公交車玻璃上,這一疼不打緊,我驚醒後發現自己的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靠在了馬科的肩窩上。而馬科此刻也靜靜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陽光的照射下發著金燦燦的光,這一刻的美好甚至有點讓我貪戀,就像一個五光十色的氣泡,隨時擔心它會破掉。
即便頭腦已經清醒,明明知道近在咫尺的人是馬科,可是依然願意保持這樣的姿勢,不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