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打電話前曾經想過種種可能,隻要左家明說有那麼點喜歡我,我就不會選擇離開,可是從始至終,他沒有,他沒有!
既然認定了要離開,那麼隻有一個人是我想去安慰的,我想告訴那個把我當成世界裏唯一光亮的孩子,我要離開他,盡管我心裏這麼想著,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爸媽聽說我要出國並沒有多說什麼,我想他們的心裏是有些不舍甚至是有些怨的,好比他們對我的愛那麼地深卻是始終伴隨著疼痛的,我是個自私而懦弱的孩子,哪怕有再高的學曆再堅強的外表做掩護,我依然是個麵對感情挫折隻選擇逃避的膽小鬼。
今天陽光很好,我帶著媽媽做好的湯來到醫院,短短幾天,馬科明顯瘦了,看著我擔憂的眼神,這個倔強的孩子選擇把臉移開,他應該是還在生氣的,我們之間這種難以彌合的裂痕注定要持續下去了。
“陽光很好,馬科,我們出去走走放放風箏好麼?”我打開病房的窗簾,奪目的陽光瀉進整個房間,馬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
醫院的門口有很多賣風箏的小販,我特地買了個鴿子圖案的風箏,馬科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我掏錢買風箏,正要和他離開,他指著我的風箏忽然說:“我也要一個這樣的風箏。”
當馬科拿著兩個風箏走在我身旁時,我開始仔細打量這個現在已經高出我一個頭的男孩,想當初他剛來時比我還要矮呢,可現在就像吃了激素似的。一般漂亮的男孩長大後不會好看到哪裏去,可是也不知是馬科基因好還是我家提供的條件不錯,馬科長大後眉目長開後更加英俊漂亮了,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那種無法擺脫愁苦的眼神看著總是揪住人的心,時刻讓你覺得痛。
這個年紀的男孩應該有著陽光燦爛而荒唐不羈的年少,應該有著五彩多姿而又純淨無塵的內心,或許還會有個亮麗而完美的女孩在心底某個角落萌芽或者沉睡,應該有寬容而可親的父母陪伴左右給予鼓勵和開導……可是我的馬科被孤立在人世間最淒涼的角落,承受著命運的不公,更可悲的是我無法去做那個善良的天使反而要將最後一點陽光一並帶走!
我的馬科,你該徹骨地恨我的是不是?
發現我的眼睛正在看著他,馬科立刻轉過頭深深地看著我,我連忙笑著轉頭擦幹眼角的淚水,今天陽光太刺眼了,刺眼到心情因為這樣的燦爛倍感寂寞起來。
“馬科,我們和好好不好?那天就當是我錯了!”我拾起馬科的手軟言相求,馬科的手上最近多了很多針眼,看得我一陣心疼。
馬科不說話,他灰色的眼睛看著我,我竟然還是看到和那天一樣的空洞,不知什麼時候起,眼前這個漂亮的孩子成了一具軀殼丟失了靈魂。
說話不見效果,我決定放風箏,從小我就是風箏高手,以前和馬科一起放風箏,他從來沒有贏過我,我的風箏總是在天上飛得最高飛得最穩的,我曾答應過要教馬科放風箏訣竅,可是允諾了這麼些年,我始終沒有教他。
“馬科,要想風箏放得高而穩,最關鍵是不要束縛而是引導……”
馬科回頭看著我,眼睛裏已經全是疲憊之情,他有些無力地耷拉著眼皮憔悴地看著我問:
“西畫,為什麼要現在告訴我?為什麼挑現在?”
“因為馬科你好奇啊,以前你不是總是纏著我問我怎麼才能放得高嗎?”我仰頭看著這個個子高高的男孩,喉嚨裏發苦,差點哭出來,馬科,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我好奇是因為你喜歡。”馬科看著我深沉地說。
“馬科,你是唯一一個讓我看了都覺得心痛的人啊!”我低聲說,眼睛卻不敢直視這個讓我心疼的孩子。偷偷去瞅馬科,發現他緊鎖著眉頭,有種讓人說不出的憂愁,也許他,已經知道我今天是要幹什麼的了,可是我還是遲疑著不肯開口。
“啊喲,在這兒呢,讓我好找!”遠處走來一個穿著白褂的護士,看著她賊眉鼠眼的模樣,我覺得很眼熟,想了大概十幾秒,我覺得她眉目神似北京某醫院某色眯眯的護士。“打針了,打針了,還瞎跑,你們這病人親屬也真是的,好端端走出病房幹什麼?”說完矛頭直指我,我心想閃人算了,這個護士比以前碰到的任何一個雌性夜叉都要凶猛,可是馬科拉住了我不容我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