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就在這裏打吧,那種藥並不怕見光對嗎?”馬科酷酷地說,眼皮也不抬一下,可是馬科就是那種即便輕描淡寫地說也能讓人順從的人,那是一種天生的威嚴,不是因為他英俊,而是因為他冷漠,除了我,他幾乎和所有人都保持一種冷漠疏離的狀態,在一起這麼些年,馬科他從來沒有一次和爸媽談心,盡管大家對他都體貼備至,可是馬科的心門從來都是關著的。
護士沒有做更多的反對就把吊瓶拿到了花園裏,我一邊放著風箏一邊看著馬科打吊瓶,馬科微微眯著眼睛,看樣子非常疲憊,這樣的狀態我又該如何開口呢,我先放了一個風箏,然後看著風箏在天上飄忽而又時刻要落下來的樣子,我忽然有種落淚的衝動。
“馬科,馬科,你看我放得多高、多遠,這麼多風箏裏麵我的最高了……”把已經飛起來的風箏軸交到馬科手上我立刻開始放飛第二個,當第二個也飛起來時,我扭頭看見馬科正緊緊盯著我看,他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飽含著淚珠了,他是看穿我的,從一開始就把我給看穿了。他一直不說不過是在等我開口。
忽然,風箏線斷了,我看著我的風箏飄搖著飛得更高更遠了,心裏感到悵然和失落。就在這時,馬科忽然用力扯斷了他手上的另一個風箏的線,於是,馬科的風箏也隨著我的在空中搖曳飄搖起來,馬科看著我喃喃地說:“西畫,你的風箏永不寂寞,因為我陪你——永遠陪你!”
我的馬科永遠是以真心在待我,可是我知道,我輸不起,左家明不能給我的是對於愛情的安全感,可是馬科他恐怕也給不了。
“馬科!”我扔掉手中的風箏軸,坐在了馬科身邊,此刻的馬科目色茫然,看得我心底發涼,我還在尋思以馬科的極端性格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然而馬科忽然扯掉手上的輸液針,用手握住我的,他看著我,灰色的眼睛緊緊地看著我,似乎要把我永遠記住似的說:“西畫,我要你知道,你從來都是我的,你就是我手上的風箏,無論飛得多遠都還會回來,因為你我之間的牽絆是一輩子的,並不是細細的風箏線。”馬科說完放開我徑自走了,而我的手上粘乎乎的,那是馬科的血。
我慌忙站起來四處找尋馬科,因為手心裏馬科的血在此刻變得滾燙起來,一點點灼痛我的心,找完病房也沒看到馬科,那個變態的護士八成是發現馬科自己拔掉了針管正叉著腰數落我的不是呢,我看這架勢立馬跑掉,最後又回到了花園,夕陽西下,我沒想到此刻的花園裏馬科居然又坐在了剛才放風箏的位置在看夕陽。
我這個人可能是小說寫多了,什麼風花雪月癡情男女寫多了,對生活反倒不重視了,因為我夢想中的愛情是在生活中找尋不到的,張芙說我是“浪漫症患者”,可是對於馬科卻是個意外,因為馬科是比夢幻世界還要夢幻的一個人,他始終無法對我釋懷,因為他是拿生命去喜歡一個人,一旦付出便要傾盡所有,可是一般男女相愛卻最初僅僅是荷爾蒙。
站得遠遠地看馬科,忽然覺得一切都變得那麼不真實起來。落日餘暉之中那個仰頭看天的男孩,帥得那麼一塌糊塗,仿佛是一個天使錯墮人間,可是這樣的人為什麼選擇我來愛,為什麼又要如此執著?
我慢慢走到馬科身邊,眼前的男孩看著我默不作聲,我情願他發狠地質問我為什麼在他考上大學這個節骨眼上再次逃離,然而他還是用那灰色的雙眸靜靜地看著我不說話,我知道馬科心底是怨我的,比恨任何人都要恨我,然而此刻他無聲的怨恨更是讓我感到難過。
“馬科,我要出國了!”我說,低頭看著馬科。
馬科站起來,額上青筋爆出,看得出他應該是已經聽爸媽說起過了,否則我想他滅掉我的心也有了,我知道他是有前言萬語此刻要向我傾訴的,然而萬語千言最終歸於無聲,我看到馬科的拳頭在瞬間攥緊,他因為極度氣憤整個人都開始發抖,過了好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你敢一次又一次傷害我,無非是仗著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