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把我的愛深深地藏在心底(3)(1 / 3)

鄰居中還有幾個退了休的大姐,幾位大姐很有生活情趣,她們都養狗。過去,對於她們養狗的行為,我多有不理解。我跟妻子說過,工薪階層,日子過得不富裕,人還養不好呢養什麼狗!慢慢地,我發現,她們養狗不是趕時髦、湊熱鬧,而是出自一種真實的感情。看她們養的狗多不是什麼名貴品種。我見過一些名狗,如黑貝、牧羊犬、貴婦、臘腸、拉布拉多等,狗的主人們多是有錢人,往來出入,狗們都要坐車。我們院子裏的鄰居養狗,品種多普通,對於她們的狗,幾位大姐都很用心。她們每日裏都會在早晨或晚上出來遛狗,常年堅持。遛狗的路上,狗們經常性地要撒歡兒,偶爾也衝行人“汪汪”叫兩聲,每當這樣的時刻,主人都要聲音或軟或硬地喚兩聲狗,安撫狗的同時,也給行人以安慰。從她們的身上,我慢慢體會到了一種叫作生活的情趣的東西,原來生活中也不都是工作、事業,還需要一些其他的元素共同構成。其實,無論做什麼事情,隻要出於你的本願,你願意,也就夠了。什麼叫應該不應該,什麼叫有沒有道理,什麼叫高尚抑或不高尚,那都是別人的事情,於你何幹!每個人對生活都會有自己的理解,上班時有上班時的活法兒,退休了有退休的活法兒,從大姐們的身上可以看到,退休了,生活也仍然可以做到有聲有色、有滋有味。

我的鄰居很多,因為我的人生的路軌跡長些,生活的閱曆多些,從老家,到省城,再到北京,即便北京還有城裏和鄉下之分。每每想起、憶起往昔歲月中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鄰居,自己的心就會怦然而動。

在老家,關於鄰居,故鄉留給我的最深刻的記憶,是一棟棟灰色磚砌的人字架瓦房,一棵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的大柳樹,還有一位慈祥的老太太——王姥。礦區的房子,很普通,不夠高,也不夠寬敞,印象中,就是一個“擠”字,什麼都很擠巴。一麵火炕,對麵是幾件必要的家具,之間的距離不到一米。坐在炕上,大人們伸手便可拿到對麵家具上擺的東西。大柳樹是住宅區裏的一景,每到天暖的時節,晚飯後,住宅區的人們主要是大人就往樹底下湊,紮堆聊天,聊的內容海闊天空。我是從他們的嘴裏,最早知道的我們那一帶過去盛產胡子(我國東北地區對土匪的別稱),他們也講大帥張作霖的發跡史,說曾在我們的鄰近的縣待過,說少帥抽大煙玩女人,年輕時的輕浮孟浪。還聽到過人說,你們老韓家過去可是了不得,縣城裏的西關一片恨不得都是你們老韓家的,你的太爺爺是軍人,穿的軍服的扣子都是金的……我的性格喜靜,從骨子裏愛聽他們講古。講古隻有幾個歲數大的老者才能做到,他們講的多是楊家將、嶽飛精忠報國等事情。人散去的時候,我偶爾地會爬到大柳樹底下我家自蓋的裝煤和柴火的小廈屋頂上。我一個人靜靜地躺著,大柳樹的濃濃的陰涼兒罩著我,樹上有一種小得不能再小了的鳥兒,叫“瞎牛葉子”,叫聲很尖,單音節,不會哨。因了小,人們一般不睬它——小也有小的好處。還有一種會叫的小東西,是蟬兒,蟬兒叫的聲音響亮、綿長。大人說,蟬兒是靠翅膀的振動發聲的,我不懂,那會兒就知道怎麼去在樹枝、樹葉間去找蟬兒,如果真的能抓到一隻,就會高興一陣子。我最弄不明白的,是蟬蛻。大人們說,蟬兒要長大,長大的方式就是要從原來包裹著自己的殼裏掙紮出來,每出來一次,就長大一圈兒。我常常看那好不容易撿到的蟬蛻,有人管蟬蛻叫蟬衣,真的很形象,薄薄的,亮亮的,透明,放在手裏,輕得仿佛沒有一絲重量。蟬蛻是味中藥,我不大關心它的藥用價值,我想得最多的,是蟬兒怎樣才能從原來的殼中掙紮出來。由此想開去,關於成長,當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兒時的記憶深刻,一般是刻印在腦海裏的。盡管那時不懂得多少生活的道理,但畢竟儲存了下來。現在想來,房頂上、柳樹下的生活,那該是一種難得修來的享受。

鄰居家的王姥人特好,媽媽在世的時候沒少給我說,你王姥一輩子沒跟別人紅過臉,淨幫人家了。你小時候,爸媽上班,沒少叨擾你王姥,帶過你,要記住你王姥的好。與王姥性格不同,但做人做事不差的老太太,韓阿姨算一個。韓阿姨住在北京的通州區,住宅在六環邊上。早些年,我不經意間在此地買了一處沒有產權的房子。之所以買這兒的房子,一則我喜歡有個小院子,二則這兒的房子便宜,手裏沒錢,你敢奢望大產權、黃金地段的房子嗎?三則也是給自己退休留個活動的地兒。不是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嗎?即便再好的工作,你再留戀,還是有收手的時候,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有了這兒的房子,於是,與韓阿姨就成了鄰居。因為有工作,這些年,六環處的房子住的時候不多,因此,好多社區裏的事便多由韓阿姨代理。比如,冬天裏暖氣試水,平日裏是否跑水等,地麵上有什麼事了,都是阿姨通知我們。阿姨熱心給別人辦事,這兒的人多數喜歡養狗,有的狗主人回城裏不願帶狗走,多數的情況下,要給韓阿姨留下,因此,韓阿姨的家裏、院子裏,經常有一群狗。幫人做事,似乎是韓阿姨的天性,仿佛與生俱來的品德,沒見過阿姨埋怨過誰,也不見阿姨索取過什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退休教師,盡心盡力地做著一些自己願意做的事,不要報酬,不圖回報,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