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嵐曾在信中幾番質問,為何謝子弈那晚會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但是謝子弈始終避而不答,隻是攥著信紙,惡恨恨道:“若不是怕我遠走這幾年,你們兩個相好上,我能出這麼一陰招防止你許嵐近水樓台麼!”
有時候謝子弈自己想想也會認為這損招太過幼稚可笑,所以每每對於許嵐的質問都是三緘其口。讓他失望的是,姚燕如對於他長達數十頁的道歉絲毫不為之所動。許嵐給他的回話就是,姚燕如已經完全當做沒有謝子弈這個人的存在了。
於是謝子弈痛定思痛,認定姚燕如是愛慕許嵐,而自己在她心上人的麵前竟然痛陳其惡,果真是找死!
可是他還是猜錯了。
謝子弈低下頭,緩緩張開手,掌心生出的細汗被風一吹,沁涼入心。
“小燕,對不起。”終於他還是親口將歉意說與她聽了。
微風煦暖,姚燕如卻忽的覺得心底一片冰涼。等了五年,等來的仍是一句對不起。她慢慢走回桌前,麵色蒼白的坐了下去。
“沒什麼,”姚燕如搖頭,“你想多了,與你絕交原是我姚燕如自覺不配做你的朋友。”
“小燕!”謝子弈情急,“你不能……”
“這棋還下麼?”她淡淡打斷道。
謝子弈一怔。
“好吧,子弈,若是我贏了,我也不需要你拿什麼後半生做賭注。”姚燕如無力的笑笑,“隻要你從此別再出現在我生命就好。”姚燕如有些鄙視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當年她聽見自己暗戀之人如此詆毀自己,真真是悲怒交加。
所以與其相恨,不如不見。
謝子弈不可置信的看著姚燕如,圓瞪的雙眼微微有些發紅,半晌,他顫抖著手,嚐試著想去觸摸姚燕如的臉,才伸到一半,卻又緩緩放了下去。
終於,謝子弈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啞聲道:“我認輸。”話罷,轉身一個踉蹌,朝門口走去。
“你不過輸了盤棋。”
聞言,謝子弈的背影頓了頓。
“而我卻把心輸了你十幾年。”姚燕如驀地苦笑。
一聲門響,院內複又一片死寂。
姚燕如一個人呆坐在院中,一動不動,與這院中任何無生氣的草木別無二致。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悶熱的天氣竟然刮起了大風,連天空那片擁擠過來的烏雲也被吹得漸行漸遠。
“這雨是下不起來了吧。”姚燕如喃喃著。
許久,她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渾身似脫了力般的虛弱。她在杯中添了點熱水,勉強喝了兩口,緩了緩,準備回鋪子裏。
拉開門的刹那,姚燕如被突然出現的人影嚇得險些跌倒。
立在門口那人倒是一臉笑意,樂嗬嗬的扶了她一把。
“謝子弈,你這是唱的哪出?!”姚燕如驚疑地看著門口笑意盎然的藍衣少卿。
“剛才去伯母的鋪子裏幫忙,順便說了接你們母女進京的事。”謝子弈滿麵春風道:“你娘比你通情達理多了,一口就答應了。”
“你說什麼??”姚燕如一臉糊塗。
“小燕,”謝子弈上前半步,滿眼溫柔的看著姚燕如,“適才你說把心輸給我十幾年了,那麼此時起,你可以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了。”
“啊?”姚燕如愣愣未懂。
年輕少卿失笑,寵溺的拍了拍她的腦袋,“還沒明白?”
“我說,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把自己輸給你的。”
“輸給你姚燕如,一生一世。”
“還沒懂?”
“哦。”姚燕如驀地回過神,繼而卻一臉平靜,輕輕推開謝子弈,轉身和上門。將手裏整理好準備帶往鋪裏的包裹往身後一丟,把謝子弈晾在原地,扭頭便走。
謝子弈頓時慌張起來,正待追趕,卻見姚燕如走了幾步忽的站住。她歪了歪頭,接著驀然轉身,扯了扯嘴角,不鹹不淡道:“我去鋪子裏,一起走吧。”
一陣風來,扯動藍衣少卿的衣角。那個飄然俊逸的少卿揚起嘴角,大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