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永心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和媽媽口裏喊出的名字，愣了下，回頭。
施承澤手裏捏著車鑰匙，沒看她，質問到服務員的臉上：“不是的話叫你們經理出來說話！”
他怎麼也來了，脾氣還這麼衝，少有。
陳麗娟見女兒的臉色不好，忙悄聲解釋：“這種事兒就咱兩個女的來……我怕麻煩，就把承澤叫來了。”
老太太真聰明，施承澤不笑的時候氣勢確實比較壓人。吳永心沒說話，往後退兩步，把吵架的最好位置讓給媽媽眼裏的頂梁柱。
施承澤也沒客氣，上前兩步，對那服務員“我們經理不在”的說辭不屑一顧：“那就把他找來，不行我們就退訂。”
退什麼訂，姥姥家每年吃年夜飯都是她們老姐妹幾個輪流置辦，今年輪到她家裏，為了不出差錯，提前三個月就訂好了的，再兩天就到日子了，這時候上哪兒重訂去？吳永心著急，上前一步就想說話，被陳麗娟暗地裏拉住，衝她直使眼色。
前頭服務員挺囂張，居然又笑：“退訂的話，之前的押金可不退。”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施承澤也笑：“我們退訂就不退押金，你們倒是說換地方換地方，好得很。趕緊叫你們經理來！”
服務員嘴一癟不再吱聲，擺明了“有本事你告我去”。
施承澤也真的掏出手機：“老張啊，對，請你們台裏的記者過來一趟。”服務員倏地瞪大眼，他隻當沒看見，大聲說：“對，XX酒店，店太大，服務又好，你帶人過來宣傳一下。”
旁邊有吃完東西過來結賬的客人，聽了這句不由偏頭看。
“對不起，我是經理，有什麼事嗎？”他們身後不知從哪兒鑽出個人，著急忙慌點頭哈腰。
“老張你等等。”施承澤手機也不收，回頭衝著來人直奔主題：“我們交了訂金，就要之前的包房。”
“那是兩桌的大包，你們——”
“我們有多少人是我們的事兒。”
“不然這樣，我幫您查查，看有沒有小一點的——”
“啊，老張，還沒吃飯呢吧，就這兒吧，過來一起吃，還方便你做事兒。”
經理伸手去拿記錄本：“我們再查查、再查查，看有沒有另外合適的大包。”
施承澤啪地合上手機：“錢一分不少你們的，不換！”
他今天是真的火氣大。吳永心眼看事情快搞定了，拉著陳麗娟向外走：“媽，咱出去等。”
“我就說得叫個男的來吧。”陳麗娟邊跟著走邊感慨：平時她偶爾去女兒那邊，聽到鄰居誇女婿都有些不以為然——這女婿脾氣好是好，但終歸是書生一個，不像永心爸爸當年那樣能扛能幹——無奈女兒喜歡而且她自己又不少掙，畢竟是小倆口過日子，她也就沒多說什麼。今天這一看，嗯，關鍵時刻承澤還是挺能頂事兒的，該發的脾氣一點兒不少發。
正這麼想，施承澤也已經走出來了：“媽，還是那間，給咱九五折。”
陳麗娟挺滿意：“嗯。你家今年安排在哪天？”去年永心跟著他一塊兒回去過的年，今年應該在這邊吃年飯吧？
“……我媽初三左右會上來。”
“嗯，這樣也好，跟著你們一塊兒過年。”陳麗娟點點頭：“到時候也上家裏坐坐。”
“不著急，媽，”吳永心開口：“這回他媽是長住。”
施承澤聞言抬頭看她。
吳永心滑他一眼：“你趕緊去取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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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臘月二十八，陳家年夜飯。
人陸陸續續地都到了，菜還沒上，小的一輩或走或爬、桌上地下、歪歪倒倒地亂成一團，大的老的手忙腳亂，抱了這個扶那個。
“承澤，你別管她，這丫頭皮著呢，你把她交給你大姨。”大姨夫隔得老遠交待：“聽說你們帶酒了？我看看這邊兒都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