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吳永心往娘家趕,還沒進門就已經聞到味兒了,蓮藕排骨湯,媽媽唯一拿手的、經常做的、傳統的本地風味。
進了屋,陳麗娟迎上來,看見她卻是一愣:“就你一個人?”
吳永心回身關好門:“嗯。”
“承澤呢?”
“他有事。”再說媽媽之前也沒交待要叫上他。
“煨了這麼大一鍋,我們兩個人怎麼喝得完?”陳麗娟犯愁,又指指廚房流理台上的大包小包:“廠裏發的年貨就不少了,前兩天隔壁老魏家又送來一些醃貨,我一個人吃不完,待會兒你們拿走——承澤會來接你吧?”
吳永心看都沒看:“不拿了,都不愛吃。”
“我看是你懶得做。放心,我都弄好裝好了。那些丸子,都是熟的,要吃的時候再過道油就行,記得熱鍋冷油;醃的鴨腿蹄髈那些,回去切了蒸也行熬湯也行,不費你多少事兒。”
吳永心不想爭辯:“吃完飯再說吧。”
陳麗娟聽出她意興闌珊,抬眼仔細又打量了打量,沒再多說,找到大湯碗把湯盛出來放好,母女倆坐下來吃飯。
“前兩天下雨,我怕你爸那碑上的紅綢子又要掉色,過兩天想再去一趟,你都什麼班?看看要不要也一起去?”
“媽,我過兩天要去南寧。”
什麼?!陳麗娟舀湯的動作停下來:“長駐?”
“嗯,暫時定的是半年。”
怎麼又要出去?!陳麗娟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這丫頭根本不知道這裏麵的厲害。
她看得太多了。
當初她之所以怎麼都要跟著慶平跟著公司北京洛陽深圳地亂跑,一方麵當然是為著對慶平的感情,另一方麵也是因為看多了公司裏長期異地的夫妻幾乎沒一個有好結果的,擔心啊。尤其是年輕夫妻,愛情開始褪色,親情尚未建立,沒有個朝朝暮暮又怎麼能天長地久?在身邊的時候,隻要稍微用點心,要兩人感情好是件很容易的事兒;分開了還想這樣,難。畢竟俗話擺在那兒,丈夫丈夫,一丈之外不是夫啊。
之前永心去襄樊就是,雖說是為了後來評職稱的必需,可因為當老婆的不在身邊沒照應到,承澤才受了那麼重的傷。
也是那時候她才真正看出女婿對女兒的心——說起來承澤比這丫頭年長幾歲,心卻沒永心那麼深,在外頭是不是這樣她不知道,至少在這個家裏,承澤有什麼事還都是放在明麵上的——那次受傷還沒好利索呢,見永心回來了,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都不說沒責怪永心半句,還因為這丫頭的擔心發火仰著個笑臉賠小心。
“能不去還是別去了吧?”知道女兒的性子倔,越說得凶越容易鑽牛角尖,陳麗娟盡量輕描淡寫。
吳永心卻比她還輕鬆,筷子一挑指指客廳沙發上的包:“今天醫院裏把派遣證都給發下來了,怎麼能說不去就不去。”
陳麗娟終於忍不住了:“前兩年還沒折騰夠?!你那家,到底還想要不想要?”
吳永心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媽,我和施承澤,要離。”
陳麗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捅出個馬蜂窩,驚得一口熱湯嗆在喉嚨裏:“什麼?離婚?!”
“嗯。”
眼睜睜看著女兒點頭,陳麗娟痛心疾首。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且不說從剛才進家門她一提承澤這丫頭就閃閃避避,早在吃年夜飯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倆孩子之間有問題。
那天永心從頭到尾都垮著張臉,一開始她隻當是她不待見浩浩帶來的那女的,後來發現承澤在旁邊為她夾菜倒茶這丫頭也愛搭不理的,這就奇了,就算原則再強,遷怒也不應該遷到承澤頭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