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男人化啥妝啊！範桂玲還是盯著他不挪眼。
施承澤沒辦法：“有人找我出書，需要配照片。”
家裏相片一堆，跟這有什麼關係？範桂玲就是不懂。
“現照的，跟咱平時照相要求不一樣，上了點兒粉。”施承澤已經開始吃飯。
範桂玲還在旁邊納悶：城裏人也是怪，大男人照相還要化妝！早年照相嫌不好看是往照片上塗倆紅臉蛋，現在不都要什麼自然嗎，怎麼還往真人臉上塗開了？
再看看吃著飯還愁眉不展的兒子，她的心思又繞開了，張嘴就說：“哎，我昨兒跟你說的，你得聽進去——”
話沒說完聽見門鈴響，範桂玲抬嗓子就喊：“誰呀？！”
施承澤做個手勢：“媽你吃飯。”自己站起來去開門。
“承澤，有空嗎？”來人問。
“承兒？”範桂玲在裏麵沒坐住也跟過來了，看見這人，先是一愣，繼而驚訝。
王佳對著老太太打招呼：“阿姨。”
範桂玲看看她再看看兒子，皮笑肉不笑地點個頭：“啊。”承兒倒是跟她提過這人也回學校教書來了，之前一直沒碰上，今天這麼看，這丫頭的氣勢比早年讀書的時候看著還壓人，得虧承兒沒娶她，這性子他哪壓得住。
施承澤兩邊看看，他娘臉上“她來幹嘛”的意思很明顯，王佳立在門口一定要進來的態度也很堅決，想了想，他側身：“進來吧。”
王佳很高興，兩步跨進來回身帶上門。
施承澤眼看著範桂玲轉身就走回飯廳，嘭地在飯桌邊坐下。
“吃飯呢阿姨？”王佳走進客廳，隔得遠遠地，提高聲音問。
“嗯。”範桂玲哼一聲，邊劃拉筷子邊拿眼角掃自己兒子，他敢問“吃飯沒”這話試試！
王佳也沒在意，轉頭往書房的方向看看，問施承澤：“有事找你，能聊聊嗎？”
範桂玲眼一瞪，媳婦兒不在家，這人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無奈兒子擋住了她的視線，施承澤拿起遙控器按滅了電視，手一指客廳沙發：“行，坐。”
這還差不多。範桂玲豎起耳朵聽。
“承澤，公開課的事兒，你知道了吧？”
“嗯。”
“學院裏……”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完了還是那女的說話：“學院裏讓我寫檢查。”
“嗯。”
“可我覺得我沒錯。”
承兒還是沒吭氣兒，想啥呢？
那丫頭倒是聲氣越來越高：“學生也沒錯。我倆的觀點是不同，但那是學術爭論，學院也要處理他，簡直荒謬！專家組來評估不就是為著了解學校學院的真實情況嗎？爭論怎麼了？爭論說明有問題意識，有問題意識才能真正做出學問！為什麼讓我們寫檢查？我們有什麼可檢查的？學校是講壇不是政壇，這麼唯唯諾諾謹小慎微，可笑！”
又安靜。
範桂玲向客廳看看，那丫頭盯著承兒等他開口，承兒盯著黑掉的電視，半天才有聲兒：“你說的道理都對，寫不寫檢查你自己拿主意。”
那丫頭聽得兩眼鋥亮：“你也這麼覺得？可學校說……我要是不寫就得辭職，你說——”
“那就辭職。”承兒站起來來了：“學校有學校的體製需要維持、你有你的學術態度要維護，既然都試過了合不來，那就分開。我晚上還要給改書稿，就不留你了。”
這就過分了。
範桂玲放了筷子走過去：“承兒，怎麼說話呢？還沒吃飯吧小王，一起吃點兒？”
王佳頭都沒回，還盯著施承澤，半天，昂著頭僵硬地站起來往門外走。
施承澤也不吭聲，跟著送到門口，看著她低頭把腳往鞋裏塞，聽見她恨聲說道：“施承澤，我看錯你了！”
不等他再往外送，王佳疾步走到門外，回手把門壓上，砰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