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承澤手上開著車，目光卻不由自主幾次往後視鏡上掃。
陳麗娟坐在後頭，對著車窗外，麵無表情。
施承澤心裏就有些七上八下。都說好了的，等永心回來安頓好，明天星期六，他倆一塊兒過去看看老人家。可嶽母在他剛才出門前突然來了電話：
——“你過來接我一下，咱們一塊兒去。”
永心的這班飛機到的時間晚，他算準了，下午四點才把湯煲上，臨走前把蘿卜洗了切了正要往裏加，被嶽母這一通電話一催，時間上就有點兒不趕趟。
“慢著點兒，來得及。”
正著急，聽見後頭傳來這麼一句，施承澤忙答應：“噯，媽，我知道。”就手把車速緩了下來。
還好趕上了，停好車沒一會兒，他看見永心拖著行李箱從閘口走出來。
“媽，你怎麼來了？”跟他一樣，見陳麗娟也在，吳永心很是納悶。
“明天居委會給我們社區腰鼓隊安排得有活動，我沒空。”陳麗娟對著女兒倒沒藏著掖著，嘴上一麵說，一麵讓吳永心挽了她的手，母女倆一起向外走。
施承澤在後頭接了行李，知道她們娘倆兒有話講，一路跟著出去。
到了停車場，吳永心開了後座的門讓陳麗娟先上去坐好，聽見施承澤在後頭悶哼了一聲，想了想還是繞到車後。
車後蓋開著，施承澤一手扶著還搭在車廂沿兒上的行李箱，另一手甩著，見了她，笑一笑：“你這箱子裝什麼了，這麼沉？”
之前一路拖著它走過來，他就感覺不輕，可剛才收了拉杆要往車上放，雙手一拎才發現這箱子比他以為的還要重得多，偏偏他左手用的力氣大，一個沒扶住，箱子碰在了車子上不說，墊在底下的手背還被車沿狠狠砍了一下。
吳永心沒有馬上接話，雙手在箱底一托一頂，把箱子推了進去，放得不穩，她低頭一看，箱子下麵硌著塊一直放在後備廂裏的墊子，於是伸手到施承澤那頭去抽。
她的頭發就掃在他鼻子底下，透著股香，脖子那兒露著一截兒，掩在黑色的襯衫領口裏，顯得異常地白。
施承澤沒忍住，手一伸握住吳永心抽好了墊子正要縮回去的手。
吳永心一驚，偏頭對上他懸在她肩膀上的臉。
施承澤對著她笑，低低地喊一聲：“永心。”
她被他喊得手一抖就想甩開。
“怎麼了？出啥事了？”
陳麗娟在前頭提著嗓子喊，施承澤這下也回了神，不由又把吳永心的手緊緊地捏了一把，這才鬆開。
分別上車坐好，剛開出機場，施承澤就聽見陳麗娟笑著問他：“承澤啊，你說你給我送書——笑話老人家沒學問是吧？”
沒想到剛才過來的路上一直沒怎麼和他說話的嶽母現在能當著永心的麵兒提這事兒，施承澤很有些不自在：“媽，不是，我就是想著拿一本給您隨便瞧瞧。”
陳麗娟還笑：“你講的那些，電視裏看著我倒挺樂嗬，書上那字兒太小，我覺著眼暈。”
施承澤這下子不知道接什麼話好了，索性不再做聲。
陳麗娟轉頭對上吳永心，嘴沒停：“倒是那碟子，嗬嗬，我還沒來得及看呢，對門的老王說她兒子在書店看著了，挺喜歡就給買回來了，還非拉著我一塊兒看。承澤，夫妻倆再好，你是老師，在那種場合——”
“媽，我有電話進來。”吳永心邊插話打斷邊把手機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