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恍然,這個夢根本就是我在水中得來的回憶的擴寫啊。那個少年,明明便與我夢中的男子一般無二的麵貌。
溫暖的小木屋,房頂掛滿綠色的藤蔓,梁上蹲著一隻黑白色的小鳥兒,我一點點的睜開眼睛,被正透過窗子落進屋內床邊的陽光照個正著。
就是在這樣接近全盲的狀態下,我仍大概看清了屋內的景象,不過這是我住了將近七年的窩,就算是閉上眼睛我也能記得屋內每樣物品的擺放位置。
隻除了那隻鳥。
我吃力的半撐起身子時,“撲冷冷”振翅的聲音響起,烏黑毛色間摻雜著少許白色的鳥兒愈飛愈近,我把自己的後背好生生的倚在牆上後,顧不及心中存著的一絲疑惑,笑容滿滿的跟它打招呼道:“小雀來玩呀?”
而名為小雀的鳥兒卻未睬得我半眼,翅膀扇得風生水起,自我頭頂飛過去,直奔向屋頂的高窗。
我臉上的笑就此僵在了唇角,抬眼瞄了瞄四周,低聲嘟囔道:“果然還是我想多了,就說這隻鳥今天莫不是轉性了來著。”
要說這隻驕傲到鼻孔朝天的小鳥的由來,還要追溯到七年前男人在河邊撿到我的那天……
據那個素來跟我不對盤的寵物的主人的說法:當時陽光明媚,天氣賊好,正是野外冒險的好時機,他開車帶了一堆的探險設備準備開啟人生的新篇章——探索古洞。
不料在中途發現了躺在河沿上奄奄一息的我,乍一眼他還以為見了鬼,便就著飲用的水給我洗了洗臉,這才看出還是個頗為漂亮伶俐的孩子。
然後他翻了翻我身邊的背包,在一張紙條上發現了又一個秘密,原來我父母是被仇家追殺,他們將我丟在這裏是想避難來著。
至於我為什麼會半死不活的挺在山腳,他略作思索便明白大概是因為我這個笨蛋夜裏走山路,沒踩穩摔了下來。最後他還順便感歎了一番我的運氣——摔下的路上極為巧妙的避開了大部分的碎石險坑。
這樣看來他倒確實是我的救命恩人,雖然當時我也有疑慮,但以我十來歲的小腦瓜確實想不出自己能有什麼被圖的。更別提他在深山裏照顧了我這麼些年,這份善意無以回報。
“小雀說你醒了,我來看看。”
門口處一道聲音清楚明白的傳進來。
“你,你來啦!”我很興奮的叫了一聲,幾乎迫不及待的要將自己有了記憶的事情告訴他。
“這麼高興?”他走進來,步子不急不緩,停住的時候端端正正的擋在窗子前,淡薄的笑意還融在喉間,下一句的話題卻是一轉,語氣裏亦蒙上點點的肅意,“我可有跟你說過不要去河邊,怎麼就不聽話。”
小雀從窗外轉了一圈後繞回來,輕靈的落在他的肩上,綠豆似的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瑪瑙般亮閃閃的。
我笑眯眯的看著他,“其實我倒覺得這水溺的太好了。”正想跟他說自己因此想起了好多事情的時候,我敏銳的感覺到他的氣息瞬間變得很沉重。
他沒有隱藏聲音裏的生硬,“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我覺得不對勁,按照以往我們相處的模式,他應該會好整以暇的就勢坐下,撐著臉跟我說:“哦?哪裏好了?說來聽聽。”
可是現在他沒有了那麼輕鬆的語氣,於是我語氣也放淡了些:“我怎麼感覺你不高興?”
小雀黑葡萄似的眼珠看過來,看得我突生出奇異感,皺眉轉開視線,然而眼角的餘光裏小雀晃了晃小小的腦袋,我卻又著了魔似的重又回頭盯著它看。
心中的奇異感漸漸生出些奇異的想法:這隻鳥,平心而論還是蠻漂亮的,隻是看眼睛的話,倒是跟我好不容易記起的記憶裏的少年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