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兒……”弱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歐陽靈兒睜開疲憊的雙眼,微微挪動身軀,勉強看清身下淚眼模糊,聲音早已嘶啞,而臉頰邊殘留血跡的女兒。

心,痛到無法呼吸,卻仍強硬撐起破敗的身軀,她知道,如果她倒下,她的涵兒就連最後的希望也沒有了。

“涵兒,聽娘親說……等下……回到床邊去,你……要站起來……跟娘親……走……”深吸一口氣,蓄起些許力量,勉強說完一連串的話,歐陽靈兒大口喘著粗氣,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起……來……”

“娘親……”顧惜涵蠕動著雙唇,驚恐地看著母親用雙手扒開麵前的木塊,火紅的木屑,甚至能夠聞到肉被燒焦的味道。

顧惜涵緊緊跟在母親的身側,很想用手去扶母親,卻在母親眼神的示意下作罷。

良久,良久,終於移動到了床邊,小小的顧惜涵甚至不明白她們是如何走到床邊的,隻知道她一直被母親牢牢護住,雖有木屑不斷落下,卻每每被母親擋去。

“涵兒,記住娘親的話,長大後不要相信任何人。”耳邊回蕩著母親的聲音,接著就被推入了床底下的炕洞裏,而出口被母親用身軀牢牢壓住,無法撼動絲毫。

透過縫隙,小手緊緊抓著母親身上的衣衫,隻有那裏傳來的些微溫度,顯示母親仍然活著,幹裂的嘴唇蠕動著,卻再也無法吐出任何字眼,昏睡前隻模糊聽到母親的溫柔低語,就同以往一樣,“娘親會永遠陪著你……”

這一夜,丞相府的人陷入了不正常的昏睡,沒有人發現那偏遠院落發生的火災,直到一切變成廢墟。

翌日,天色大亮,送飯的丫鬟踏入早成一堆燃燒過後的木屑的偏院,一聲尖叫打破丞相府的寧靜。

京都臨京,繁華依舊,隻是八卦盛傳的茶樓,今日又多了一條飯後閑談,不知是誰起的頭,絮絮叨叨的就說起了昨晚相府的那場大火,一時間謠言滿天。

最後的最後,誰誰的親戚的朋友的叔叔的侄子的兒子或是女兒在相府裏做工,然後傳出年僅五歲的相府的嫡小姐現今昏迷不醒,曾經的相府夫人香消玉殞。

臨京最大的客棧,天香樓,一略顯滄桑的老者坐在靠窗的位置,出神地看著遠方的某一點,清晨的初秋有了絲絲涼意,老者卻是一身輕薄灰色長袍,手執微涼茶盞。

“老爺,小小姐在相府,隻是小姐……”甫進來的黑衣男子遲疑著不知該不該說下去。

“嗯。”老者淡淡應著。

“小小姐昏迷不醒,小姐已經……”黑衣男子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結果已經不言而喻,畢竟整個臨京都傳了個遍。

“今晚去相府。”老者淡淡地回道,臉上表情不變,隻是眼裏的淩厲更深了幾分,他當初就不該把人交給他。

黑夜,兩條黑影無聲地靠近丞相府,在屋頂上穿梭。

一間偏僻的廂房門前,黑衣人輕輕推開房門,昏暗的房中隻有從窗外灑入的月光,照在屋內,能看到隻是一間再簡單不過的廂房,沒有多餘的家具,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黴味,顯然剛入住不久。

黑衣人視線落在床上,一床簡陋的被褥,勉強能夠抵擋些許寒意,床上的人兒臉色蒼白,呼吸微弱到幾乎不能察覺,垂落的發絲覆住了半張小臉,勉強能夠看出麵貌。

來人微微歎息了聲,小心抱起昏睡的人兒,縱身躍離廂房,徒留身後一片火光。而另一邊,黑衣人找到靈堂直接擄走那麵目全非的屍體,除了空氣中有些微的浮動,仿佛從來沒有人出現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