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身上,竟然沒有反射出去,仿佛被吸入了楚易的身體,將他整個人,化作了一個明亮的光體,潔白無暇。
奇異的是,這光體像那明月一樣,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隻有靠近到山頂,才會感覺到刺眼,漸漸的那灑落的月華,化作霧氣不時的進入楚易的身體。
楚易的手中打這奇異的手勢,在月光下,他座下的地麵,出現了奇異的紋路,亮起了光,呈圓狀,組成一個古老的圖案,那是龍。
這便是楚易在太虛龍經中得到開啟魂力之井的陣紋和手勢,陣紋喚作盤龍吸水,手勢為星龍吞月。
隨著時間的過去,楚易身上光越來越亮,圖案中的龍,好似活了過來,吸引月華,化作一條透明的光龍,盤旋在他身邊,不斷的打著轉。
開啟魂力之井時,切忌有人打攪,但有陣紋的防護,卻將危險降到了最低,但若是仇家過來,這陣紋卻是沒有作用的。
好在,這座山楚易勘察過,並且布下了陷阱,這三更半夜的,應該不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
突然,楚易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月光穿過了實質的肉身,灑落在透明的軀殼上,那看起來像是另外一個楚易,那是他的魂魄。
引月光照體最大的危險,就是怕被月光所傷,這若是在白天,陽光直射在楚易的魂魄下,他必然身死道消。
月華陰柔,對魂魄滋補,可第一次魂魄曝光在月光下,危險也是極大的,若是意誌不堅,就有可能會產生心魔。
念頭一雜,魂魄不聚,在沒有肉身的保護下,便會魂飛魄散。
突然間,一個聲音響徹在他的腦海中:“你身體孱弱,身份低微,別說要殺皇帝,在這大唐你都寸步難行,你若是不屈服,就會跟你家人一樣,做那刀下亡魂……”
這個聲音的出現,秦墨並不意外,這是心魔,但他早已經堅定了要報仇的心思,不為所動,魂魄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過了一會,又一個聲音傳來,道:“別說你報不了仇,即便你報了仇又如何?你也會粉身碎骨,這條路通往死亡。”
楚易微微一動,卻很快恢複過來,這回沒有沉默,說道:“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會讓人粉身碎骨,但還是有那麼多人前仆後繼,更何況是滅門之仇!!!”
此話一出,楚易魂魄凝聚,更加堅定,吸收著月華,變得無比凝實,這便信念堅定的好處,從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他便鐵了心,誰也撼動不了。
“你想過沒有,報仇不成,終究會牽連許多人,你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但你會有朋友,比如,葉勝眉,你難道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她?比如周玉琢,你們經曆生死,如今她已把你牽掛,還有周家的老爺子,那是多麼善良的一個老人,你走的越遠,結識的人便越多,她們都會成為你複仇路上亡魂,因你而死!”這個聲音變得陰鷙起來。
楚易聽的出來,這是心魔通過他的經曆,幻化出鄭同治的聲音,他不怕鄭同治,哪怕他是刺史之子,是個符紋武士。
但是,一提到感情,他的魂魄微微顫抖了起來,梁山學館的經曆,讓他想了很多,吃雜碎麵時在想,回來的路上也在想。
感情真是讓人討厭的東西,回到周家後,他還是在想,他不能鐵石心腸,當小荷送來吃的,告訴他是小姐送來時,他的心糾結無比,雖然隻是“哦”了一聲,便關上了門,可這也是糾葛,他就應該當場拒絕才是。
可楚易沒有拒絕,因為他是個人,他也有感情,他才十八歲而已,他的血是熱的,心是在跳動的。
這一切,讓楚易陷入了迷障,無數的雜念生出,無數個聲音在告訴他,走上這條路,不僅他會死,也會牽連很多人,很多可能他愛的人,還活著的人。
若是有人在,就會發現楚易的魂魄已經扭曲,月光照體,其實照的也是心,沒有強大的意誌和信念,是沒有資格成為符紋師的。
哪怕他是星龍的傳承者,但此刻星龍也幫不了他,這是心魔,隻有自己才能夠擺脫,所以無數想成為符紋師的人,都敗在了這一環上,輕則此生呆傻,重則魂飛魄散。
眼看著雜念越來越多,他的魂魄冒出了黑煙,突然他胸口冰涼,龍符微微閃爍光芒,讓他清醒了過來。
無數的雜念在識海中回蕩,楚易卻突然大笑起來,他想到了自己離開惡魔島時發過的誓言,想到了自己的初心。
“如果每個複仇者,都像我這般扭扭捏捏,怕這怕那,還談什麼複仇?呆在惡魔島虛度一生,豈不是更好。”楚易的聲音回蕩在識海,這是明心,“既然走出來了,我就要走出一條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