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回到莘香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蓮敏回了學校,葉翼則屁顛屁顛地跑開了,卻發現“路雲”沒有開店,叫了好幾聲“姥姥”也沒有回音,怎麼了?姥姥今天沒來,生病了?一想到這,她變得很緊張,拔腿就往回家的方向,小跑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來,右手按著小腹,她慢慢地蹲了下去,曲著膝,過了一會,好像舒服了點,她站了起來,握著拳頭又跑了起來:要快點回到姥姥身邊才是!真的不該離開姥姥兩天那麼久的,我們一直都是相互依偎的,怎能如此自私忽視姥姥呢?她那天明明不太願意自己去的……一路上,小腹還是隱隱作痛,她小手輕輕揉著,安撫著“乖哦,乖,別痛了”,腳步絲毫沒有減緩,她渴望立即見到姥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這條路那麼長,好像怎麼也走不完……
臨近家門的時候,腳下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倒,一個趔趄,摔了一個跟頭,把膝蓋和掌心都摔破了,滲出點點血絲,她叫著:“姥姥,我回來了!姥姥……”
姥姥聞聲出來,發現滿麵塵土﹑淚眼汪汪的葉翼,驚訝地問:“翼兒怎麼啦?”
姥姥很好,臉色如常,步伐也很穩健……葉翼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嗚嗚嗚……姥姥,我摔倒了……嗚嗚嗚……”
姥姥出門拔了一些草藥回來熬水給葉翼清洗傷口,葉翼心滿意足地看著忙進忙出的姥姥——
“姥姥,今天怎麼沒開店啊?”
“開了,沒生意早點關門”
“可是以前沒生意的時候,我們也沒有早關門啊?姥姥不是說……”
“羅嗦,姥姥說什麼就是什麼,丫頭,別操心了,今晚不能洗澡哦,傷口碰到生水要發炎的,早點休息,啊?”
“可是姥姥……”
“沒有那麼多可是的!”
“姥姥,我還沒吃飯呐!”葉翼像隻小狗可憐巴巴地看著姥姥。
姥姥一下子就笑開了,“鬼丫頭,怎麼不早說,來,姥姥跟你下碗麵——”
“翼兒,銘城不好玩嗎?”
“啊?好玩啊!”
“那為什麼提早回來啦?”
“想姥姥了!”
“鬼精靈,就你嘴甜!嗯,在銘典有遇到什麼特別的事……或者是人嗎?”
“有啊……”
“誰?”
“陌生人,陌生的地方,卻莫名地熟悉,奇怪!”
入夜,靜謐的冬夜,偶爾傳來幾聲輕輕的□□聲,還有低濁的呼吸聲,空氣中彌漫著水草味,熟悉的,姥姥的味道……葉翼又翻了一個身,小腹傳來陣陣劇痛,她按撫著,痛楚並沒有減輕,實在忍不住了低低□□著,手指在漫無目的地遊走,突然她摸到身下粘粘的,放在鼻尖隱隱聞到一股血腥味,哪裏受傷了?難道還摔傷了哪裏?她害怕得去搖醒熟睡中的姥姥:“姥姥!醒醒,姥姥,你快醒醒……姥姥……”
“怎麼了”姥姥的聲音很低沉,意識模糊。
“血……姥姥,我留了很多血!”
姥姥一下子從模糊中驚醒過來,翻身點了燈。
那是葉翼人生的初潮,她的人生自此翻開了另一頁,那一夜她從小孩的角色過渡到了少女。
姥姥說,今天開始你長大了,如果在從前,女孩子是要行成年禮的。
長大並沒有讓她惴惴不安,因為,有姥姥,她安心,她睡得很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姥姥端著一大盤水進來,笑著說:“小懶貓可起來了!來,姥姥跟你梳洗。”
姥姥的手指輕巧地在她的發絲上穿梭遊走,葉翼在水中看到自己惺忪的睡眼,還有姥姥慈愛的笑臉,不一會,水中那個懵懂的小孩變成了一個精神的姑娘——姥姥幫她紮了高高的馬尾。最後,姥姥從身上摸出了一組銀飾,是一隻銀手鐲和一對翡翠耳環。
“當初出來,就隻帶了一點小東西,這些年丟的丟,賣的賣,也就隻剩它們了。”
“姥姥,你留著吧!”
“收好吧,姥姥能給你,真的不多。”
“姥姥,你,有很多故事吧。”葉翼突然覺得姥姥是一個謎樣的人,她一點不了解姥姥的過去:在遇上我以前,姥姥在哪裏生活,她有家人嗎?她的家人從不找她嗎?她們不愛她?姥姥有愛人嗎?
“沒有,就算有,也過去了,不提也罷”姥姥轉身,脊背繃得僵硬。
“咦?”葉翼抬頭看見古典台鍾指針已經指向早上11點15分,她恢複為那個乖巧的寶寶,“姥姥今天沒去開店?”
“還好說,不是要在家陪著你嘛!”姥姥脊背放鬆了下來,笑著說,“今天啊,我們倆就好好放個假吧。”
兩人都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天氣有點冷,聽說寒流來了。姥姥生了爐火,在旁邊修補著舊衣服,葉翼則坐在一旁寫著寒假作業,時不時搭理姥姥的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