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月中旬——倫敦正是典型的英國式氣候,潮濕又多暴風雨。波洛和我分別坐在壁爐邊的兩張椅子上。我發現我的朋友帶著一種怪異的微笑在看著我,我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你在發呆啊!”我輕鬆地說。

“我在想事情,我的朋友。你去年夏天剛到這裏時,你告訴過我你要在這兒停留幾個月。”

“我說過嗎?”我有點尷尬地問,“我不記得了。”

波洛的笑意加深了。

“你確實說過,我的朋友。後來,你改變計劃了,是不是?”“呃——是的,我改變計劃了。”

“為什麼呢?”

“奮戰到底。波洛,你該不會認為我會在你和四大魔頭周旋時,棄你而去吧?”

波洛溫和地點點頭。

“正如我所料。你是一個忠實的朋友,黑斯丁斯。你想留下來幫助我。但是,你太太——你叫她小辛黛瑞拉的那個女人,她會怎麼說呢?”

“當然,我還沒有詳細地告訴她,不過,她會了解的。她絕不會要我背棄朋友的。”

“是的,是的,她也是一個忠實的朋友。不過,這也許要花許多時間呢。”

我有點沮喪地點頭。

“已經六個月了。”我感歎地說,“我們有什麼進展呢?你知道,波洛,我常常禁不住地想我們應該——嗯,做點事情。”“你怎麼一直都這麼精力充沛,黑斯丁斯!到底你要我做些什麼?”

他這麼說實在有點像在跟我打太極拳,不過,我不再放棄我的立場了。

“我們必須發動攻勢,”我催促他,“這一陣子來,我們做了些什麼?”

“比你想的多,我的朋友。我們已經確定了第二號和第三號的身份,我們還學到一些第四號的作風和想法。”我心情開朗些。如波洛所說的,事情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糟。

“哦!是的,黑斯丁斯,我們已經做不少事了。我還沒有公開賴蘭或奧利維葉夫人的罪行,這是真的——但是,即使我說了,誰會相信我呢?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以為我已經使賴蘭陷於困境,結果呢?不過,雖然如此,我已經把我的懷疑讓某一些人——高階層的——艾丁頓爵士知道,他曾經要我參與偷竊潛艇的計劃,他已經知道所有我知道的有關四大魔頭的消息——或許,別人會懷疑這些消息的可靠性,不過,他本身是相信的。賴蘭、奧利維葉夫人和李長彥也許還會繼續作惡,不過,探照燈已經對準他們所有的行動了。”

“那,第四號呢?”

“如我剛才所說的——我開始了解他的作風了。也許你會笑,黑斯丁斯——不過,完全了解一個人的個性,確實知道他在某一特定情況下會怎麼做——已經是成功的初步了。我正在苦戰,他不斷地泄露他的心理狀態,我竭力地不讓他知道我們的一切。他在燈光下,我在陰影中。我告訴你,黑斯丁斯,他們越來越怕我的按兵不動了。”

“不管怎麼說,他們是不在乎我們怎麼做的。”我陳述我的意見,“你的生活中已經不再有任何嚐試奮鬥,不再有任何準備了。”

“不對,”波洛深思地說,“大體說來,我是有點意外。特別是有一兩件很明顯的事情,我應該想到他們會那麼做的。或許你了解我的意思?”

“某種秘密裝置炸彈?”我亂猜一通。

波洛不耐煩地咋了一聲。

“不是!你用用你的想象力好不好?你這個人除了火爐裏的炸藥之外,也想不出什麼更巧妙的辦法了。不跟你說了,我需要一些旗鼓相當的夥伴。現在,不管天氣如何,我要去散步了,對不起,我的朋友,你是不是同時在看‘阿根廷的前途’、‘社會之鏡’、‘牛隻蓄養法’、‘深紅色線索’和‘洛磯山脈的運動’?”

我笑了起來,承認我目前隻在看“深紅色線索”。波洛感歎地搖著頭。

“那麼,不看的放回書架吧!你這個人就是這麼沒有條理和方法!書架是要做什麼的?”

我低聲道歉,波洛把其他書放回原處後,就出去了。沒有人幹涉我了,我一個人津津有味地看著我想看的書。

不過,我必須承認皮爾森太太的叫門聲把我喚醒了,那時,我已經差不多睡著了。

“一封你的電報,上尉。”

我意興闌珊地撕開橘紅色的封套。

接著,我呆若木雞似地坐著。

是我南美洲農場的經理布隆森打來的,內容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