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輯
大紅冠子戴在你頭頂上,漂亮高貴,端端正正,威武霸氣,走起路來雄糾糾氣昂昂。
你兩足生有八爪,鋒利無比,既是找食的工具也是戰鬥的武器。憑著這武器,你獲視一切仇敵,無所畏懼。
清晨,你按三次給人間報曉,誠信無誤,人們曆來把你叫頭遍定為四更;叫第二遍是為五更;你叫第三遍就是天要亮了。在還沒有時鍾之前,人們早起夜間勞作、行路、煮早飯都是按照你的報時來進行的。
細看你覓食,兩足輪番飛快往後All,一刨一個坑,邊All邊“咯、咯”地呼喚同伴,刨出蟲子邀請同伴來共同分享生活的快樂。
勇是你的天性。我還沒看見你與同伴鬥過,或許是你根本不願與同伴相爭鬥,你深知爭鬥是兩敗俱傷。
——摘自《德禽雄雞》
大街上
早上四點鍾,梁實就起來煮好了早飯。早飯是一鍋稀飯,他把酸鹹菜從泡菜壇子裏拈出來切好,自己忙著喝了一碗,來到母親床前,“娘,四嬸他們今天就要挖河邊那塊地的紅若了,叫我趕快去掐若尖。稀飯我已煮好在鍋裏,天亮了,芳芳給你舀起端來”。床上一個虛弱的聲音“你去吧。”梁實用手給母親壓了壓被蓋,又用手在母親額頭上拭了拭體溫,轉身走進女兒的屋門口,喊醒女兒吩咐道:“我出門掐曹尖去了,天亮了你起來,如果飯冷了就燒把火再熱一下,先給婆婆舀起端去了你才轉來吃。中午放了學早點回來自己煮飯,你就燒床下存放的那點好柴,煮起快一些。走的時候,記到把大門拉轉來”。女兒答應知道了。
今年,不知是從哪兒吹來一股風,說紅苔尖尖的營養特別豐富。還有根有據地傳說是營養學家通過論證了的。有的還說是某健康報上也專門登載了一版,但具體要指出是哪位營養學家,姓甚名誰?是哪家報紙,登在哪月哪日哪版?卻誰也說不清楚。恰恰就是這一股營養風吹動了城裏人今年喜歡上了吃若尖,也給梁實帶來了一陣財運。
今年苔尖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好賣,初上市,賣一元錢一把還供不應求。梁實做起了專賣苔尖的小生意。他先掐自己苔地裏的賣,後又從別人的曹地裏買來賣。靠賣苔尖,梁實今年確實也鬆了一大把。比如說獎勵女兒語文、算術考試得了雙百分,給她買了一件30元的花衣服,女兒高興得不得了,說要留著過新年才會拿出來穿。還特別奢侈給娘買了兩袋芝麻糊,讓老娘補補身子,好好享受一回。
借著二十邊上的天光月,梁實挑著菜籃子高一腳矮一腳來到河邊,大約四平方丈大一塊苔地,苔藤鬱鬱翡翡,苔尖翠綠水靈。他邊掐邊想,這塊地掐完可能要掐100多把,挑到市場上少說也要賣個三、四十元,回來給娘買副中藥,如果錢夠的話,冬天來了,再給娘買一頂絨線帽子……。梁實在地裏就把今天的收人開支盤算好了。
今年四十歲的梁實,憨厚老實,人如其名。家住在城郊區,世代務農,一家四口,七十歲的老娘下肢癱瘓臥床好幾年了,加之還有七古八雜的老毛病,一年四季中藥、西藥從沒有斷過;有個聽話懂事的乖女兒,十三歲,在城裏上初一,家裏困難住不起校,來去近十裏路,隻好吃住往返地跑;老婆三十六歲,去了廣東一家玩具廠當清潔工.每月工資600元。本來應該由梁實出去打工,至少說可以比女人出去多掙錢。他考慮到如留女人在家,給娘翻身她又翻不動。天天端屎倒尿、拿藥遞水,又怕老婆經佑怨煩了,久病無孝子,侍奉不好老娘。加之老婆本身也不願留在家裏,所以就隻好讓老婆外出打工,說好由她寄錢回來供芳芳讀書。他自己留下來在家裏侍奉老娘,照管女兒,順帶把莊稼做起供一家人生活。
梁實把這塊苔地的若尖掐完,腰杆勾痛得直不起身來,他忙用手捶了捶,好一會兒才複了原。早晨的露水把褲腳打濕了半截,他顧不了這些。蹲著把掐好的苔尖一把一把地用稻草均勻地捆好,數了一下,大約有120多把,裝了滿滿兩菜籃。八點鍾就趕到了城裏農貿市場。剛歇下來,收市場管理費的人來了,扯了一張一元錢的票據給他,他忙從內衣口袋裏摸出一元錢的硬幣遞過去。他剛把票據放在菜籃邊上,收清潔費的又來了,扯了一張伍角的清潔票丟在了他麵前。梁實是個老實人,他經常上市場,也曉得市場上的規矩,該給的,他二話不說,又給了伍角錢過去。
現已到了挖紅若的季節,若尖不再像起初那樣鮮嫩了,城裏吃若尖的人漸漸少了,曹尖也沒有先前賣得起價了。梁實喊伍角錢一把,有買上兩把的給八角錢也賣;買三把給一元錢他也賣。站立了一個上午,他還是早上四點多鍾吃了一碗稀飯,肚子裏早就打起了響鼓,他忍著餓,在不斷提醒自己堅持一陣再堅持一陣。已經十二點過了,實再餓不過去了,他在市場就近買了一元錢的饅頭,一元錢三個,他用一個可樂瓶子從家裏帶來的水,一口饅頭一口水地吃起來。
守到下午兩點多種,市場上已推本沒有買菜的人來了,菜籃子裏還剩十幾把苔尖沒有賣出去。他心裏想,我挑起去轉街,順便給老娘把中藥買回去。他經過一個甜食店,看見有米發糕賣,米發糕是將大米浸泡後打磨成漿,通過發泡蒸熟。老年人吃了消化好,他放下菜籃給娘買了一元錢的,一元錢兩沱,他又多要了一個食品袋封好,放在籃子裏。
大街兩邊商鋪林立,各色物件,各種物品琳琅滿目,吃的、穿的、用的、看的、玩的,眼花繚亂,應有盡有,無所不有。一輛接一輛的小汽車在奔馳;三輪車響起一串鈴當,摩托車眨眼而過。兩邊的人行道上人頭攢動,過往行人有事的行色匆匆,無事的慢慢悠悠。城裏的大街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天天都是如此繁華,天天總是如此熱鬧。
梁實打算挑起回去了,實在賣不完剩幾把就算了。他正走在要去中藥鋪的人行道上,後麵一個中年女人趕來問:“苔尖哪們賣的?”梁實轉身答道:“伍角錢一把。”女人走攏來說:“一元錢買三把賣不賣?”梁實回答說:“賣嘛,反正隻剩下幾把了,賣了回去了。”梁實把菜籃子放在地上,女人彎腰,尖起三根手指在菜籃子裏挑選。正在這時,一個惡暴暴的聲音在對麵響起:“哪個喊你在這裏賣的?”梁實驚慌地對女人說:“快點,快點,莫緊選,有人在吼了。”女人還在挑選,拿起這把又把那把放下,拿起那把又把這把丟了,不知到底要挑哪把是個好。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紅紅的酒糟鼻子,外麵兩件衣服海開,胸前掛一個牌牌,牌牌而朝裏背朝外,不知是個什麼牌牌,凶神惡煞地幾步跨過來,伸手把梁實的扁擔抓住,大聲吼道:“哪個喊你在這裏賣的!吱,這裏是不是市場?咬!”梁實懾懦著說;“我挑起回家了,走這裏過,這位大姐要買,她買了我馬上走,我馬上就走”。酒糟鼻子喊:“馬上走,就給我滾,還頓在這裏幹什麼?”女人還在埋頭挑選。梁實從內心來說,確實也想再賣脫三把。哪知酒糟鼻子飛起就是一腳,把另一個菜籃子踢翻一丈多遠,幾把酋尖、兩沱發糕滾落在大街上。梁實說:“我答應馬上就走,你這麼凶啥子嘛?”這時街上的行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都駐足圍攏來觀看,頓時便圍攏了一大圈人。酒糟鼻子微躬著上身,一隻手搶著扁擔,脹著關公臉,揚起掃帚眉,口如噴壺,另一隻手食指倒指著自己的酒糟鼻子大聲咆哮:“我喊你走,你還不走,你還要給老子輩!”梁實說:“我說了馬上走的。”酒糟鼻子的嘴快要處攏梁實的臉了,口水雨點般濺到梁實的臉上“老子打越南下來,還在為人民服務,你還敢輩,你還敢罵老子!”圍觀中有人說:“別個喊你走,你就走嘛,罵人就不對了。”梁實說:“我沒有罵他,不信,你們問問這位大姐嘛。”買酋尖的女人立起身來,一隻手裏拿著選好的三把酋尖,另一隻手拿著一元錢遞給梁實。朝著眾人證實說:“別人沒有罵他,哪裏在罵他嘛。”於是人堆裏有人吼起來了。
“別個農民賣點苔尖,你喊他走了就是嘛,為啥把人家的菜籃子踢了?”
“欺負農民,叫他給人家撿起來!”
經這麼一吼,一石激起千層浪。都說酒糟鼻子不對,說農民是弱者.國家都在重視農民,城裏人不該欺負農民。打抱不平的人多了,街上亂哄哄的。圍觀的人群開始騷動,外麵的人拚命往裏擠,矮個子掂起腳尖伸長脖子朝裏張望,小青年朝大人腋下往裏鑽。推的推,操的操,一時間,圍觀看究竟的人越來越多,紮成了人牆,堵斷了街道,七嘴八舌,吼的吼,鬧的鬧,說啥的都有。
這時,一個頭戴鴨舌帽手挾公文包像個公務員的男子走過這裏,見街道已被人和車堵斷,他走不過去了,於是向一個從人堆裏退出來的老者問道:“裏麵發生了什麼事?”老者擺了擺頭說:“農民挑點酋尖賣,把人家菜籃子踢了。”鴨舌帽男子又問;“是個啥子人嘛?”老者回答:“不曉得,說他是城管,他又沒穿城管衣服,說他是協管,吊個牌牌又遮到不讓人看,不曉得是個什麼東西。”鴨舌帽男子打了一個抿笑,覺得老人家說話很幽默。他分開人牆,費力朝裏擠,好容易才擠了進去。隻見酒糟鼻子抓住扁擔一頭和一個農民較勁,僵持在那裏,酒糟鼻子嘴裏不停地在吼叫。他攏去用手把酒糟鼻子掛在胸前的牌牌給翻過來,見上麵有“城市協管員”幾個字,他拉了拉酒糟鼻子的衣服“農民上街來賣點菜,你把人喊走就行了,要多給他們作宣傳解釋,不要動不動就踢人家的菜籃子。”酒糟鼻子縹了他一眼,隨即把“噴壺”轉向他,僵硬的食指仍舊反指著他那難看的紅鼻子,重複著他已喊了好多遍的話:“他敢罵我,老子打越南下來,還在為人民服務,他敢罵老子!”鴨舌帽男子急忙轉臉避開“噴壺”說:“算了,算了,讓別人走了算了。圍些人在這裏堵塞交通。”
圍著的人堆裏,人聲鼎沸,議論聲、怒吼聲、叫罵聲、質問聲、嘲笑聲、挖苦聲鬧成一團,響成一片。
“你咋不說你是打的江山下來嘛,你比彭德懷的資格還要老些。”
“你是在為人民幣服務。我問你,你領錢沒有?說話不怕把牙齒閃了!”
一聲聲質問逼向他,一句句挖苦射向他,一根根手指指向他。酒糟鼻子翻著二白眼,脹著豬肝臉,隻見嘴在一張一合,已經聽不見他在吼些啥了。
梁實木呐癡呆地站在那裏,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對方,不說一句話,隻用勁把自己的扁擔抱住不丟手。扁擔是謀生的工具,決不能放棄。
“打!打他個狗日的土匪!”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人堆裏頓時飛出一塊柑桔皮打在了酒糟鼻子的背上,接著又是一把被踩爛了的若尖砸到了酒糟鼻子的頭上。圍觀的人們怒吼了,看來酒糟鼻子是官茅廁挨炸彈,激起了公憤。真正成了“千夫所指”眾矢之敵。
眼看事態在擴大,鴨舌帽男子用力冊開酒糟鼻子抓住扁擔的手:“你看到沒有,這陣勢?你不要再說了,趕快讓別人走了算了”。隨即將他往外推出人群。酒糟鼻子橫板順跳,回過頭來嘴裏還在罵罵咧咧。
推走了酒糟鼻子,鴨舌帽男子回轉身來,聳了聳鼻子,又用手在鼻子前扇了幾下,向大家說:好大的一股酒氣,原來是個酒癲子。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說了,各自散了,不要緊堵在街上影響交通秩序。他又走近梁實,梁實就像失了魂一樣,仍舊呆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各人走了算了,你聞他滿身酒氣,是喝多了。以後你記到不要在街上賣了”。梁實好像才從噩夢中清醒過來,朝他點了點頭,忙著在地上尋找。一個老大娘說:“你的菜籃子在這裏,我幫你檢到的,發糕已被人踩爛了,吃不得了就不要了。”梁實恭恭敬敬地朝大娘鞠了一躬。
梁實眼裏啥滿了淚水,他在用力克製住不讓掉下來,嘴唇周圍的肉在微微顫抖,看得出他是在把屈辱使勁往肚裏咽。
這時,街對麵踱過來一個胖老太對鴨舌帽男子和梁實說:“這個龜孫是個滾龍得嘛。以前是幹過幾個月協管,一天招搖,喝酒鬧事,借酒裝瘋,早就被城管會下了沒用他了。”
鴨舌帽男子說:“你老人家哪們不早點過來說嘛。”胖老太說:“圍起這麼多人我也不曉得是發生了什麼事。”
梁實長長歎息一聲,心裏在說,我今天才是起來早了,撞到了個背時鬼。
圍著的人們漸漸散去,大街又恢複了正常。
贖 罪
清早起來,二娃就急忙來到父親而前,告訴他昨晚上半夜做了一個夢.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是一個白胡子老爺爺喊著他的乳名對他說:你明天上午吃了早飯,到東溪河的葬子灣,那裏有一塊挨打石,你就挨在那兒下魚竿,就能釣到來為你父親贖罪的魚。接著白胡子爺爺好像還說了些什麼,他一點也記不得了,惟獨前麵說的這些話他沒有忘記。二娃問父親是哪門一回事?父親說:“做夢多正常嘛,人人都要做夢的。是你日有所思,才夜有所夢。白天想到這些就被儲存在你的大腦裏,夜晚做夢就像過電影一樣,在你大腦的屏幕上再現出來。”二娃說,我哪會想到這些,從來也沒有去想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嘛,這個夢做得真有些蹊蹺。父親說:“你要不信,反正你這兩天休假沒得事做,吃了早飯你就拿幾根釣魚竿去試釣一下嘛,看應不應驗得了這個夢。”二娃說:我曉得東溪河就是我們房後的這條河嘛。葬子灣我也曉得,就是我們老屋後麵就叫葬子灣。可是這挨打石又在哪裏呢?‘父親搖著頭說:“我也不曉得,夢裏的話總是恍恍惚惚的,一時東一時西,不一定可信。我們家在這兒住了幾十年了,年輕時,每年的熱天都要在葬子灣河裏去洗澡遊泳,確實還不曉得哪裏有塊挨打石,何況葬子灣兩岸的大小石頭多得很,誰知道哪一塊是挨打石呢?”
吃了早飯,二娃就急急忙忙地收拾起幾根魚竿,刨了花盆裏養殖的紅娠蜘,提了個大笆籠、小凳子等釣魚用的工具,他要去驗證一下夜裏所做的怪夢到底是不是真的。
葬子灣是東溪河從其上遊蜿蜒流到東芒,遇到東芒寺大石崖轉的一個大急灣,下遊三、五百公尺便是東芒大橋。這裏水深,夏天經常有東芒街上的人來這裏洗澡遊泳,曆來這裏也淹死過不少的人。對岸有很多大小亂石堆立岸邊。
初冬的白霧,像薄薄輕紗,籠罩在東溪河麵上。
二娃拿著魚竿在岸邊走來走去,認真地辨認尋找,到底哪一塊石頭是挨打石呢?奇怪,從沒聽人說過這裏有一塊挨打石。他又一想,要是沒有這挨打石,那白胡子爺爺所說的東溪河葬子灣怎麼又是真有的地方呢?他沿著河邊慢慢地走來又走去,不知走了多少個來回,就是沒找到一塊可以下魚竿的叫挨打石的石頭。
這時,一個中年婦女提著一膠桶衣服,手裏拿著捶衣棒珊珊走來,隻見她走到一塊光溜溜的大石旁,大石正處在葬子灣的正灣裏,又正對著二娃家的老屋,挨著大石頭有一塊剛好露出水麵的斜搭著的石板,石板被打磨得光滑而又幹淨。看得出這塊石板上是經常有人來清洗衣服的,這個地方確是一個清洗衣服的好地方。這個婦女蹲在石板上,把膠桶裏的衣服倒出來,又用河水把膠桶洗了一遍,她開始把一條床單鋪在石板上,用捶衣棒捶打起來,發出砰砰有節奏的聲響。
二娃見了腦殼裏一閃,對了,這塊捶衣服的石板不就是挨打石嗎?你看來這裏清洗衣服的每一個婦女都會拿起捶衣棒來捶打,看來是捶打在衣服上的,不也是等於石板在挨打麼!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為自己的發現好不高興。於是爬上了挨著捶衣石的大石頭,坐在石麵上,把魚竿一根根地掛上蛆叫下了水。
說實在話,二娃要不是為了想驗證一下昨晚做的夢,他是絕不會來這裏釣魚的。因為這塊石頭上從來就沒有人來這裏釣過魚,在一般會釣魚的人看來,這兒根本就不是一個釣魚的好位置,大石下麵水深.是個衝水之地,右下而還有一條深腔,加之旁邊經常有人來這裏洗衣服,弄得嘩嘩地水響聲,捶打聲,就是下麵有魚也不敢來咬鉤的。二娃抱著試一試的心理,坐在石上慢慢等待,反正是搞來耍,他打算守到中午,如果沒有魚兒來上鉤他就要收竿回家,證明做的這個夢確實是假的。
二娃從荷包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吸起來。一支煙吸完,他等了一會兒又點燃一支,忽閃忽閃嘴裏吐著煙圈兒,兩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麵上的四串浮子,幾串浮子紋絲不動。他心裏想,莫慌,可能是有人在這兒捶衣服弄得水響魚兒不敢攏來的原因。又過了大約一個多種頭,女人提著清洗幹淨的衣服走了。二娃又點燃第三支煙,剛吸到一半,隻見一根魚竿的浮子在慢慢往下沉,魚來了,心裏閃過驚喜,他急忙抓起魚竿往上提,一下拉出水麵,見是一條大肉蝦正巴在魚鉤上。二娃心裏高興,管它是魚是蝦,魚不來,蝦子來也是一樣,隻要肯來,隻要多,釣回家去炸起一樣的好下酒。他把蝦子取下來放進笆籠裏,又將魚竿掛上蛆叼甩到水裏。這時,第二根魚竿的浮子在水麵一上一下又動了,他趕緊拿著魚竿用力向上提,手感有些沉重,他算到一下用力將魚竿往後一甩,是一隻王八被甩到了大石背後的幹地上,王八爬得飛快,向水裏逃命,二娃急忙跳下石頭將王八捉住,原來這隻王八已經把鉤吞進了肚裏,二娃取了一會怎麼也取不出鉤來,他忙掏出旅行小剪刀將魚線齊王八的嘴邊剪斷,將王八放進笆籠裏,蓋好蓋。他拿出預備鉤來拴,還沒等拴好,隻見第三根魚竿的浮子又在動了,他忙把手裏的魚竿放下,又去提這根動了的魚竿,拉上來的仍然是一隻王八,剛好鉤到王八的嘴角邊。二娃心裏好不高興,今天真是神了,難道昨晚上的夢真是做準了?這個白胡子爺爺是誰呢?他為什麼要托夢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