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珍珠(上)(1 / 3)

淡水珍珠(上)

今晚感覺不好。

晚上一到武城賓館就遇上於耕夫,他人模狗樣地走在一群客人中間,有說有笑,我明明就站在大門口的自動玻璃門前他卻對我視而不見。我本想給點顏色他瞧瞧卻被華子攔住了,我不能不賣華子的麵子,華子對我一向不錯。

九點多鍾的時候我在電梯中遇到了一個牛x哄哄的男人,當時我正從二樓的酒吧裏出來,他從斜對麵的餐廳中出來,在電梯口我們相遇了。他一雙眼睛在我的身上瞼來峻去,我沒正眼看他,我是故意的,我知道自己很有魅力,女人有很多種,我是屬於那種既性感又漂亮的那種。進電梯後他按了十八樓的字碼,回頭衝我笑笑,說小姐上幾樓?他的舌頭有些發僵,我聞到他滿身的酒氣,便皺了一下眉頭,他打了一個酒隔,說對不起我可能喝多了一點,兩個人喝了兩瓶xo o

他這話讓我心動,敢喝xo的男人應該有錢。

於是我就回了他的話,我說酒喝得太多了不好,先生是不是很寂寞?

那家夥看來是個老手,說小姐你能不能幫我排解寂寞呢?

電梯關門的一刹那,華子以極快的速度插了進來。他穿著藏青色的保安製服裝,裝作道貌岸然的樣子,他按了二十四樓的按鈕,二十四樓是武城賓館的最高層,也就是說,我在任何一個樓層他都會知道。我看到那人盯了華子胸前的牌子一眼,華子的胸牌很清楚地標明他是武城賓館的保安部長,我裝著不認識他。

轉眼間,電梯到了十八樓,門一開,那男人就邀請我,說我就住在1818,不想去坐坐?

我說:“坐坐就坐坐。”

華子像個木頭人,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一進1818的門,那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想動手,我推開了他,說你總得講究點情調吧?他從西裝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個脹鼓鼓的錢包在我的眼前晃了晃,你以為我沒情調?你不就是想要這種情調嗎?我有的是。

我笑了,說有情調的人是講究衛生的,總得洗洗再來事兒吧?

他說,洗洗就洗洗,你幫我脫,說著就將身子仰倒在床上,腳衝我翹起來。我微笑著,幫他把皮鞋和襪子脫了,他腳上的臭味兒、身上的汗味兒和酒味兒都很濃烈,我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這種臭男人我見多了。我將他脫得隻剩下內褲,又笑著對他說,你一身酒氣還有腳氣、狐騷氣,剩餘的事情非得你洗了之後才能做。他這才表現出不好意思的模樣,讓我到衛生間把水放好。

他高高興興地進了衛生間,我安置他在水池中躺下,又點了一支煙塞進他的嘴裏,他很愜意地吸著煙讓我也進水池中去,我說我不脫衣服怎麼進去?他要我當他的麵脫,我說衣服放在衛生間待會兒叫水汽一衝還能穿嗎?你耐心點兒我去去就來。出衛生間時我順手將門帶上了,隱約間還能聽到他在裏麵哼小調,但沒多大一會兒就沒聲了。我為他點的那支香煙應該起作用了,我可以從容不迫地做我想做的事。

但接下來的事情卻讓我不痛快。他西裝口袋裏那個鼓脹的錢包除了一大堆欠條賬單發票之外幾乎沒有錢,床頭邊還有一個密碼箱,我也弄開了,裏麵隻有一堆髒衣裳。我想這個人大概是一個來我們武州要賬的單位業務員,我看走眼了,一氣之下我將他僅有的一點零錢都掏得幹幹淨淨,就這種臭男人還想打我的主意?我要讓他明天早晨連吃早餐的錢都沒有!我想象他明天早晨哭喪著臉的樣子才稍微開心一點。

離開之前我又悄悄推開衛生間的門看了一眼,那人果然在浴池中熟睡了,抽風似的打著呼嚕,赤條條的身子上沒有任何飾物,即沒有項鏈也沒有戒指,隻有一叢黑色的胸毛。

這人確實是個窮光蛋。

武城賓館失手了,這天晚上我當然也不能再在這裏待了,我打的到了九天大酒店。跟華子分手的時候他還笑話我,說小小你也有看人走眼的時候,你不是說你看人從不走眼嗎?我氣得打了他一拳,他在我臉上親了一口,說我今晚十二點就下班了,我可以到你那裏去嗎?你要是沒別的約會我就過去。

我說:“我要是想你我就呼你。”

事後想來,失了一次手之後就應該回去,我一向是一個跟著感覺走的人,感覺不好就不應該再繼續了,但這天晚上有點鬼使神差的味道,也是活該要倒黴。

在九天大酒店的酒吧裏我盯上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他像個知識分子,一個人坐在窗戶邊的一片暗影裏喝悶酒,給人的感覺像是很落魄的樣子。我盯上他是因為他質地高檔的衣著,他的眼鏡我估計是水晶片瑪瑙架的,西裝肯定是意大利進口貨。現在已經不是大老粗暴發戶的年頭了,人都精得跟賊似的,真正有錢的該是這種被稱之儒商的人。

我過去了,說:“先生能在你這兒坐坐嗎?”

他說:“你想坐就坐吧,你不坐位置也空著。”

於是就坐下。

他老半天都沒正眼看我,也沒讓侍應給我上飲料。他不看我我就沒法施展魅力,跟這種人相處要講究方式方法,這類男人一般還是講情調的。我斟酌了一會兒才說,先生你好像不開心,要不,我陪你說說話?

他說:“你想說就說吧。”

我說:“說什麼呢?”

他說:“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我注意到他看了我一眼,眼球在鏡片後飛快的一個滾動,我馬上不失時機的遞給他一個微笑,我沒有笑出燦爛,我笑得很含蓄。他歎了一口氣,說小姐你不該幹這行,像你這樣的條件幹什麼都行就是不應該幹這個。他這話聽起來有點憐香惜玉的味道,我心裏想笑,這種男人最傻。

我說:“我喜歡。”

他皺了一下眉頭,你為什麼喜歡幹這個?

我說:“圖個灑脫、痛快,我連這個都可以幹,活人就沒什麼顧忌了,人活著為什麼?不就是快快樂樂地活著嗎?人生就那麼幾十年,眨眨眼睛就過去了。”

他說:“你真的快樂嗎?”

我說:“不感到快樂我不會來,如果你讓我看不順眼我也不會走近你。”

他開始正視我了,幽暗中,我發現他臉膛的線條不錯,屬於那種有魅力的男人。但男人的魅力對我沒有任何意義,男人是世界上最壞的東西,我走近他隻是要達到我的目的而已。他說,你怎麼會看我順眼呢?我連自己看自己都不順眼?

我說:“先生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嗎?我看你挺煩的。”

他說:“我要是能遇上不順心的事我就不會煩了,能遇上不順心的事就必需操心,有心可操該是多麼快樂的事情啊!我現在的問題是什麼心都不操了,我不知道活著該幹什麼,我茫然、迷惘,活得毫無意義毫無目標,我不等子是行屍走肉嗎?”

我說:“先生我該怎麼稱呼你?”

他說:“我姓田。”

我說:“田先生你有錢嗎?”

他說:“名和利都不缺,老婆賢惠漂亮,兒子聰明上進。”

我說:“如果是這樣你該去看心理醫生。”

他說:“我本人就是一個醫生,不誇張地說還算個名醫。”

我笑起來:“那我隻能說你缺心眼兒了。你什麼都不缺還有知識你怎麼就不能快樂呢?”

他作思時狀,——我缺心眼兒?他自己問自己,跟著又笑起來,說:“小姐,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說我缺心眼兒的人,跟你說話真有意思,而且,你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像香港歌星徐小鳳。”

我說:“我還有很多好東西你沒見著呢。”

他說:“是嗎,拿出來看看,小費的事你別操心。”

我笑出了燦爛:“在這兒拿嗎?”

他總算笑了,不言不語地起身離開了座位。

後麵的事情差不多是武城賓館的翻版,我對於此道輕車熟路。

田先生住的房間是713,他似乎不是一個很花的男人,他進房後就沒有正眼看過我,我要為他脫衣服他都不讓,他很靦腆。我隻好將自己的外衣脫下,將繡花胸罩展示給他看,當然還有半裸的玉體。我說你先進衛生間去吧,我馬上就來,他自己脫下外衣扔到床上,穿著襯衣長褲進了衛生間,他竟然還順手將門掩上了,看來他是第一次從事性交易。

衛生間裏麵的嘩嘩水聲響起的時候,我開始以極快的速度搜索他的口袋,我估計他會將自己洗幹淨才出來。然而,就在我將手伸進他口袋的一刹那,我的後腦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我馬上回過頭,看到他正靠在衛生間的牆上衝著我微笑,衣服仍然穿得整整齊齊。我一下子傻了,伸進西裝口袋裏的手竟然不知道收回來。

他說:“你可以將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

我說:“我,我……”

他說:“我讓你拿出來你就拿,是你需要的,我早就為你準備好了。”

我說:“田先生,你的話我聽不明白。”

他說:“你將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看了就明白了。”

我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疊成四方塊的紙,我展開一看,是一份蓋著武州市公安局大印的《刑事拘留證》,被拘留人一欄是空的,執行人一欄填了兩個名字:田田,秦曼。

我估計秦曼是個女警察的名字。

田田從我手裏接過他的西裝,掏出一支鋼筆遞給我,說:“小姐,你自己把名字填上吧,簽上名之後別忘了將日期寫上,現在的時間是二00一年三月十四日夜晚,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對,應該是三月十五日淩晨零點十五分。巧啦,今天是打假日,正確的叫法是消費者權益保護日。”

我跪在了他的麵前哭起來,說:“田先生,你就饒了我吧,我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是實在沒辦法才幹這種事的。房裏沒別人,你想怎麼我都可以,我保證溫柔保證讓你舒服……”

田田笑了笑,我就是想接受你的誘惑也不敢呀,你起來把衣服穿好吧,別著涼了。他轉身將房門打開,一個看上去很秀氣的青年女子走進來,田田說,秦曼,我的眼力不錯吧,你說你輸了請我吃夜宵,你說話可要算數哈。

秦曼也笑了,將我扔在床上的拎包拿起來,從裏麵搜出半包綠摩爾香煙,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裏麵的香煙應該含有致人昏迷的麻醉藥物,對嗎?”

她從我身邊走過時順手抓起我的外衣扔在我身上,皺著眉頭說穿上別裝可憐了,她走到窗台邊掀開窗簾,不知從什麼地方取出一架小巧的攝像機,對著屏幕看了看,然後對田田說:“田隊,還是你請我吃夜宵吧,要不我將這盤帶子複製一份送給嫂子,你瞧瞧。”

田田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罷了,就是你請也還是我買單。”

秦曼笑起來,本來就該這樣。

田田說:“攤上你這樣的部下活該我倒黴。”

秦曼過來為我戴上手銬,拉我起身的時候還踢了我一腳,罵了我一句:“看你個騷樣兒!”

我被他們悄無聲息地帶離了九天大酒店。

搜查我的住宅時,田田和他的同事幾乎都瞳目結舌。

我想,在我們這座城市像我這麼富有的小偷一定不會很多,像我這麼漂亮的女賊肯定也不多見,兩者相加的概率大概是獨一無兒

我的房產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我的名字,我這套複式樓的購價是六十萬,如果加上家具、電器、現金、首飾和有價證券,另外還有小車和電腦,我的財產大概不會少於二百萬。

田田說:“趙小小,你已經有這麼多錢了,為什麼還要偷呢?”

秦曼說:“貪得無厭。”

我說:“好玩兒,我隻是過過癮而已。”

秦曼說:“做賊也上癮?”

我說:“秦警官,你雖然是個警察,但也是個女人,你不覺得該有人出來懲罰一下那些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到處風流的臭男人嗎?讓臭男人垂頭喪氣的感覺是不是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