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講:選擇準確、簡練、生動而又有表現力的語詞(二)200(1 / 3)

第十九講:

選擇準確、簡練、生動而又有表現力的語詞(二)

關於語言新鮮的話題還有許多。我們老祖先有句話叫:“苟日新,日日新,又一新”。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不斷創造,不斷創新,才能保持富有,才能生生不息,“日新之謂盛德”,太陽每天都是新的,可謂善莫大焉。這句話同樣適合語言的創新上。語言不是一成不變的,它不是僵死的,也要“日日新”的。尤其是今天的信息環境,更是創造語言的時代。例如《中國作家》2006年第九期的《1976—2006年影響中國百姓生活的100個關鍵詞》裏,就有這樣的新詞彙:泡吧、哈韓、試婚、ONS(一夜情)、漂一代、白領、粉絲、超女,等等。手機、電腦這些書寫工具,也會像海明威當年遇到電報那樣,會催出新的語言模式。據說現在的手機報,已經成為銷售量最大的媒體。這些閱讀方式和環境的改變,給新語言的生成提供了動力支持。

另外,語言幽默、詼諧、質樸、自然、妙趣天成等,這些都是我們應該追求的好語言的範疇。而我認為還有特別重要的是,一個作家一定要形成自己獨立獨特的語言風格。比如魯迅、張愛玲、沈從文及當代的作家莫言、閻連科等,他們的作品即使不寫自己的名字,讀者照樣會猜出作者是誰的。

一輪巨大的水淋淋的鮮紅月亮從村莊東邊暮色蒼茫的原野上升起來時,村子裏彌漫的煙霧愈加厚重,並且似乎都染上了月亮的那種淒豔的紅色。這時太陽剛剛落下來,地平線下還殘留著一大道長長的紫雲。幾顆瘦小的星鬥在日月之間暫時地放出蒼白的光芒。村子裏朦朧著一種神秘的氣氛,狗不叫,貓不叫,鵝鴨全是啞巴。月亮升著,太陽落著,星光熄滅著的時候,一個孩子從一扇半掩的柴門中鑽出來,一鑽出柴門,他立刻化成一個幽靈般的灰影子,輕輕地漂浮起來。他沿著村後的河堤舒緩地漂動著,河堤下枯萎的衰草和焦黃的楊柳落葉喘息般地響著。他走得很慢,在枯草折腰枯葉破裂的細微聲響中,一跳一跳地上了河堤。在河堤上,他蹲下來,籠罩著他的陰影比他的形體大得多。直到明天早晨他像隻青蛙一樣蜷伏在河底的紅薯蔓中長眠不醒時,村裏的人們圍成圈看著他,多數人不知道他的歲數,少數人知道他的名字。而那時,他的父母全都目光呆滯,猶如魚類的眼睛,無法準確地回答鄉親們提出的關於孩子的問題。他是個黑黑瘦瘦,嘴巴很大,鼻梁短促,目光彈性豐富的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生病的男孩子。他攀樹的技能高超。明天早晨,他要用屁股迎著初升的太陽,臉深深地埋在烏黑的瓜秧裏。一群百姓麵如荒涼的沙漠,看著他的比身體其他部位的顏色略微淺一些的屁股。這個屁股上布滿傷痕,也布滿陽光,百姓們看著它,好像看著一張明媚的麵孔,好像看著我自己。

(莫言:《拇指銬》第234頁)

到今天我還記得,那時候,太陽已經用力拱破了土殼,絨絨的,剛剛出世的一團雌雞似的晃在歲月一樣遙遠的天,一杆一杆的光芒,斜斜地戳著毛茸茸的黃土。黃土像被黃昏的餘暉染了的雲霞一樣,從我的腳下,一浪一浪地推到遠方,推到那橢圓形的太陽下。因為太陽,黃土變成了嘴唇的顏色,像是有薄薄一層淡淺紅水在土地上澆著。這是中原。這就是北方中原土地的顏色!在這冬末初春相交的日子裏,遼闊的田土上光亮亮的,老遠不見河水,不見青色,也少有樹木和村落,唇紅色的土塬上彌漫著薄薄又茫茫的淺淡紫氣,飄揚著刺鼻的腥鮮的黃土氣息。麻雀在這氣息裏,歡樂啁啾成一股聲音的河流,在我的耳邊汩汩潺湲。這時候,我心裏蠕蠕一動,感到了我如滴入原野的一星土粒,和田土溶在了一起,被無邊的土塬活生生地吃去了。

(閻連科:《青春穀》第220頁)

我從北地向東南旅行,繞道訪了我的家鄉,就到S城。這城離我的故鄉不過三十裏,坐了小船,小半天可到,我曾在這裏的學校裏當過一年的教員。深冬雪後,風景淒清,懶散和懷舊的心緒聯結起來,我竟暫寓在S城的洛思旅館裏了;這旅館是先前所沒有的。城圈本不大,尋訪了幾個以為可以會見的舊同事,一個也不在,早不知散到哪裏去了,經過學校的門口,也改換了名稱和模樣,於我很生疏。不到兩個時辰,我的意興早已索然,頗悔此來為多事了。

我所住的旅館是租房不賣飯的,飯菜必須另外叫來,但又無味,入口如嚼泥土。窗外隻有漬痕斑駁的牆壁,貼著枯死的莓苔;上麵是鉛色的天,白皚皚的絕無精彩,而且微雪又飛舞起來了。我午餐本沒有飽,又沒有可以消遣的事情,便很自然的想到先前有一家很熟識的小酒樓,叫一石居的,算來離旅館並不遠。我於是立即鎖了房門,出街向那酒樓去。其實也無非想姑且逃避客中的無聊,並不專為買醉。一石居是在的,狹小陰濕的店麵和破舊的招牌都依舊;但從掌櫃以至堂倌卻已沒有一個熟人,我在這一石居中也完全成了生客。然而我終於跨上那走熟的屋角的扶梯去了,由此徑到小樓上。上麵也依然是五張小板桌;獨有原是木欞的後窗卻換嵌了玻璃。

(《年輕人要讀的50篇小說》·魯迅:《在酒樓上》第56頁

初八的月亮圓了一半,很早就懸到天空中。傍了××省邊境由南而北的橫斷山脈長嶺腳下,有一些為人類所疏忽曆史所遺忘的殘餘種族聚集的山寨。他們用另一種言語,用另一種習慣,用另一種夢,生活到這個世界一隅,已經有了許多年。當這鬆杉挺茂嘉樹四合的山寨,以及寨前大地平原,整個為黃昏占領了以後,從山頭那個青石碉堡向下望去,月光淡淡的灑滿了各處,如一首富於光色和諧雅麗的詩歌。山寨中,樹林角上,平田的一隅,各處有新收的稻草積,以及白木做成的穀倉。各處有火光,飄揚著快樂的火焰,且隱隱的聽得著人語聲,望得著火光附近有人影走動。官道上有馬項鈴清亮細碎的聲音,有牛項下銅鐸沉靜莊嚴的聲音。從田中回去的種田人,從鄉場上回家的小商人,家中莫不有一個溫和的臉兒等候在大門外,廚房中莫不預備得有熱騰騰的飯菜與用瓦罐焐熱的燒酒。

《年輕人要讀的50篇小說》·沈從文:《月下小景》第56頁)

在他手下創練起來的少年們還時常來找他。他們大多數是沒落子弟,都有點武藝,可是沒地方去用。有的在廟會上去賣藝:踢兩趟腿,練套家夥,翻幾個跟頭,附帶著賣點大力丸,混個三吊兩吊的。有的實在閑不起了,去弄筐果子,或挑些毛豆角,趕早兒在街上論斤吆喝出去。那時候,米賤肉賤,肯賣膀子力氣本來可以混個肚兒圓;他們可是不成:肚量既大,而且得吃口管事兒的;幹餑餑辣餅子咽不下去。況且他們還時常去走會:五虎棍,開路,太獅少獅……雖然算不了什麼——比起走鑣來——可是到底有個機會活動活動,露露臉。是的,走會捧場是買臉的事,他們打扮的得像個樣兒,至少得有條青洋縐褲子,新漂白細市布的小褂,和一雙魚鱗靸鞋——頂好是青緞子抓地虎靴子。他們是神槍沙子龍的徒弟——雖然沙子龍並不承認——得到處露臉,走會得賠上倆錢,說不定還得打場架。沒錢,上沙老師那裏去求。沙老師不含糊,多少不拘,不讓他們空著手兒走。可是,為打架或獻技去討教一個招數,或是請給說個“對子”——什麼空手奪刀,或虎頭鉤進槍——沙老師有時說句笑話,馬虎過去:“教什麼?拿開水澆吧!”有時直接把他們趕出去。他們不大明白沙老師是怎麼了,心中也有點不樂意。

(《年輕人要讀的50篇小說》·老舍:《斷魂槍》第24頁)

這個練習是學習、理解形象化的詞。形象化的詞:顏色:淡綠、深藍,形狀:三角形、新月形,觸覺:柔軟、熱乎乎的。另外,準確運用動詞也使細節表現生動:蹣跚、狼吞虎咽、發癢等。這些類型的詞語就叫形象化的詞:一般說來,詞越具體,越能形象化地表達事物。

在第一欄中,給你寫下相對的比較含糊的詞,一般化的詞。第二欄較之第一欄就較為準確、形象。請你在第三欄寫上更為準確、形象化的詞組。

例:

樂手琴師鋼琴師

練習:

工人建築工人瓦工

農民郊區農民郊區菜農

士兵邊防士兵邊防汽車兵

槍手槍五四式手槍

樹行道樹楓楊樹

打擊打狠狠擊打

美很美美不勝收

聽聆聽側耳聆聽

白潔白潔白無瑕

靜安靜異常安靜

現在,我們來複習一下如何運用形象具體的、表現力強的詞。下麵各句中都有標好的詞,看每道題下麵準備好的詞能否代替它,能否比它更有表現力。請將選好的詞放在標好的詞句上。

例:

1突然走進來一個滿臉橫肉的人,披一件玄色布衫,散著紐扣,用很寬的玄色腰帶,胡亂係在腰間。

闖進撞進摸進

捆綁拴

2帶著傷,流著血,你仍往前爬。紅色的血跡拖得長長的,印在白色的雪地上。

黑紫紅紫暗紅

白茫茫潔白銀色

3女老師走到黑板前,吃吃說話的聲音就立刻安靜了。隻聽見一片翻課本的聲音。

嗡嗡嗡嗡亂哄哄嚶嚶嚶

嘩嘩啦啦嗤嗤拉嗞嗞磁

4先前紫色的圓臉,已經變得灰黃,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眼睛也像他父親一樣,周圍都腫得紅紅的……他頭上是一頂破帽子,身上隻一件極薄的棉衣,渾身瑟縮著,手裏提著一個紙包和一支煙管,那手也不是我記得的紅活圓實的手,卻又粗又笨而開裂,像是鬆樹皮了。

通紅血紅淺紅

氈帽涼帽草帽

5這間囚室,四壁都是用白紙裱糊過,雖過時已久,裱紙變了黃色,有幾處漏雨的地方,並起了土塊的黑色斑點,但有日光照射進來,或是強光的電燈亮了,這室內卻還顯得挺白。

暗黃灰黃黑灰

潔白雪白銀白

各種同義詞和近義詞有著細微的差別。用詞越具體,詞義細微的差別越重要。下麵的練習中,每個詞的後麵有四個近義詞,區分這四個詞的細微的差別,選出一個你喜歡的詞,然後用這個詞造句,要注意用詞恰當,意義準確。把句子寫在這些詞的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