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想我是這團裏唯一標明作家身份的,我將親自感受一把,也算深入生活吧,況且那幾日我又沒有髙原反應。於是,我把外衣一甩,就勇敢地衝了上去,身後便響起掌聲。比及真的登了,才發現還是有方便可尋的:原來那木牆上還有些突出的圓木楔頭,讓你有地方可下腳,而另一邊則可撐著門樓柱。難度最大是在攀門樓簷,此時雙腳已懸在半空,全憑雙臂將人支撐上去。幸好我在年輕時練過雙杠,情急之下,兩臂一用力,人就上去了。也許下麵掌聲、喊聲太熱烈了,我也太高興了,忘了對歌就欲開窗,而房內的姑娘把窗頂得嚴嚴的。我醒悟過來,唱了兩句電影《蘆笙戀歌》中的插曲“阿哥阿妹情意長”,窗子就打開了……
沒有人再試身手,於是我就成了同行友人中唯一的幸運者。但需要說明的是,我進屋什麼事也沒做就從前麵下樓了,以至有人笑道:“你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忽然我也很後悔,悔的是忘了與摩梭姑娘在窗口留個影。
有書說摩梭人隻知其母不知其父,此行方知這是虛言。小孩兒滿月時,男方的母親和家人是要拿禮物前來看望的。爾後,男的就不必攀樓,盡可從大門直入,隻是白天還要回到自己家中。我們車上的導遊就是個摩梭女孩兒,她說她還有弟妹,都是同一個父親,而且她與父親也有來往。隻是在言談中聽得出她對父親的感情很淡,她隻喜歡她的舅舅,因為她和弟妹從小是靠舅舅們養大的。同樣,她的父親在那邊也是舅舅,他的情感亦在那邊。
再有就是阿夏婚姻盡管離散隨意,但絕大多數彼此是終生同定的。由於人口不多,村中人們的關係除開始是保密的,口後都是公開的。倘若男女關係換得多了,也要受非議,這與瀘沽湖山外的人結婚、離婚的觀念大多是一樣的。不過,這裏畢竟保留著母係社會文化的奇觀,還是很值得研究的。母係大家庭是老(外)祖母當家,誰家中房梁上掛著的豬尿泡多,證明誰家就富(殺豬多)。老祖母腰上的鑰匙多,則表明她家金銀手飾多(鎖在箱裏)。而且,由於子女與父親不在一個家庭,在財產、生活上無必然聯係,故摩梭大家庭成員間總能保持和睦親切的氣氛。再有,由於世代走婚,沒有父母包辦,於是優勝劣汰,如今的摩梭男女個個強壯健美,很令人羨慕。幸好那日我是白0爬花樓,若是夜裏,恐怕就很難爬上去了。
進步之星
我的外孫乳名大林,屬蛇,上小學一年級。臨近放寒假,學校開家長會。大林在我家裏噌噌亂蹦,聽到他媽媽上樓的腳步聲響,他先找個地方藏起來,隨後又跑出來說:“愛咋著咋著!”結果卻出乎意料,差幾分他就考了雙百。
其實考雙百不算什麼,但情況有異。上小學之前(2008年9月),從兩歲起,大林已隨我們走過北戴河、武夷山、廈門、九寨溝、茂縣、汶川、峨嵋山、樂山、喬家大院、張家界、黃果樹、大理、麗江等很多地方,承德周邊更是常去。但是,我們從未教他識數認字,也未讓他上過正宗的學前班,至於什麼音樂、舞蹈、美術更沒沾過邊。因此,他上小學前純屬天然頑童一個,加法(不會減法)沒超過卜以內,認字也不超過十個。開學一個月內,他幾乎聽不大明白老師說的是什麼、作業留的是什麼,整天背個大書包跟大溜兒上學下學,什麼事也不上心。多虧同桌是一個女同學,人家上學時已諳熟一百以內加減法,字也認得數巨。於是,大林既有福又被逼無奈,小小年齡就玩花活兒,考試或打小抄,或偷看同桌女同學的。
還有讓我們更著急的,是大林的隨意個性。他愛說話,在家從早上爬起來就說,到學校上課也憋不住,不愛聽講,總想自己講。於是,從上學第一天起,他就不斷地因說話被罰站。站半堂課是小事,有時甚至在黑板下站一堂課,全班七十多個同學,大家首先都認識的就是他。我問他怎麼聽課,他說隻好站著、蹲著聽唄。那一刻,我是又生氣又心疼……
說來我也是這地方的名人,即便他們校長見了我也得敬重幾分。但到這時我什麼都不是,隻是一個不遵守紀律的小學童的姥爺,隻能怨自己外孫。當然,在教育的同時,也轉著彎兒托人向老師說情,批評應該,罰站還是少些為宜。但效果不佳,有一天大林說:“姥爺,你可別找人了,這兩天我挨罰站更多了,今天讓我在後麵蹲了一堂課。”
但讓我心寬的是,大林從未把這當回事,他說,罰就罰,反正也死不了人,每天照樣過得快快樂樂。放學出來繼續上“第五堂課”,即在回家路上買玩具等東西那堂課。此時我若要囑咐他幾句,他就說,現在買玩具是最重要的,罰站的事已經過去了。他對各類“變形金剛”極喜愛,打電腦遊戲廢寢忘食。他父母忙了晚上不來接他,他就在電話裏說:“你們忙自己的吧。”他媽媽外出好多天,—通電話,兒子沒事,當媽的反倒哭了。
大林酷愛玩,抓緊一切時間玩,玩得廢寢忘食,而最討厭睡覺。我們午睡,他登高攀險,把我家裏所有的表都擰快一個小時,讓我們早醒。他還藏在另一個房間用手機打座機,學我朋友的聲音騙我起床。他做作業能省事就省事,句子從不多寫一個字。
但大林很勇敢,不膽怯,到哪兒都敢說話。他長得又非常可愛,小嘴吧吧的,進商店買東西問型號、問功能常問得售貨員驚訝。外出旅遊,記得住各個景點的名稱。下館子會自己點菜,還要啤酒,常溫的。電視台采汸我,他也要上,播出後他看了說“給我鏡頭太少”。家裏來客人,他上前聊天。看我的字能賣錢,他也學著寫,一次我的字還沒賣出,他卻先賣出好幾張。其間還漲了價,說物價漲了字價也漲,很認真的樣子,弄得我們也沒辦法。當然,人家是看我的麵子,損失得從我這兒補回去。有的親戚以為小孩兒好對付,隨意說給他買玩異。大林過兩天會打電話問,“你什麼時候落實,最好馬上兌現”。還有熟人求字,大林不讓我們見麵,他拿著字走,回來拎著他喜歡的玩具。他的玩具都是可以拆卸變形的,很不好組裝,他看著圖就能拚出來。我偷著弄過,挺難的。
就這樣,第一學期幾個月他跟鬥把勢地過來了。期末考試前一天,老師又把他的座位換了。考試時,一人一桌。考完,他照玩不誤。我們也做準備挨老師的批評,不料家長會上出了奇跡,原先最看不上大林的老師當眾表揚全班進步最大的是大林,還特別發了個獎狀,上寫“進步之星”。他媽媽拿回家來,大林看了一眼,扔一邊又玩自己的玩具,嘴裏還說:“瞧瞧這個破一年級念的,忙得我都沒空兒玩,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還“啊”呢,這詞也不知他跟誰那兒學的,也不知在說誰。
我看了卷子,題又多又難,真不知他是怎麼答的。我問大林,大林說:“想知道嗎?先給我買個玩具。”天呀!這就是現在的一年級小學生。
草原嶺持之趣
去蒙古國訪問,可以在草原上喝奶茶、吃羊肉,還可以喝到蒙古酒(似俄羅斯的伏特加)。這三樣東西要是少吃少喝,都是好東西;多了,也不是壞東西,隻是胃口受不了。也有一個好處,身上熱得欲喊,可喊又失身份,萬一再把狼招來。於是就玩髙雅,吟詩。
頭—夜住克魯倫縣成吉思汗度假村,刮大風,帳篷裏的煙閔叮當響了一宿。早上出去看,風急草低,兩個巨大的武士塑像,騎馬持矛立在轅門外。細瞅,表情凝重,麵有愁雲,就吟詩一首:“秋風折草漫無邊,壯士征西思歸還。持矛披甲高坡立,不見故鄉心愁煩。”此地位於蒙古草原東北方,一旦回家就得奔西或西南。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再勇敢的武士,也有思家之情。
傍晚,夕陽血紅。車壞在縣城一旅店前。小樓白牆藍頂,襯著漫天雲霞,遠望分外漂亮。走不成,晚間就住此店,條件很簡陋。樓下還有一個酒吧,夜裏放音樂。推窗看縣城,月色下一片木屋,遂得詩一首:“藍頂小樓月色間,搖滾咚咚夜難眠。眺望小城人煙處,八百木屋連草天。”
早上穿夾克衫還冷,中午熱得要光膀子,肚子咕咕叫了許久,車還在草地裏飛奔。突然就見到一座山、一汪水,還有一座古寺,然已廢了三百年。有一僧人看守,引領我們看了多處遺跡。遺跡不凡,巨山石上還有許多叼穴,蒙古朋友將四肢及頭分別置人,言可消痛。我們也學,希望腿腳更有勁兒,好走下這一番漫長的行程;也希望頭腦更清醒,多得幾首有趣的詩。下午三點了,終於找了片樹陰吃飯,還是羊湯和麵包。肚飽,遂得詩一首:“平川突兀現奇山,一寺一僧一汪泉。欲知興廢千古事,盡在殘垣斷壁間。”念了,眾人說頭兩句出奇,後兩句有點兒俗。俗也就俗了,寫啥樣是啥樣,不改。改來改去就沒即興可言,成了學生改作文了。
途中屢見敖包(用石頭堆起個包,中插一木杆,杆上纏哈達),都不大。那天見一個大的,有一房子高。翻譯說這是他見的最大的敖包,於是就獻哈達和酒,一人還得喝半杯,小二兩。好在才四十來度,能承受。喝罷就來了一首詩:“青石旗杆飄經幡,千裏相聚在草原。莫言大漠無路引,一包起處見情緣。”敖包的作用有許多,除了祭奠,還是指路的標誌以及相會的地點。茫茫草原,四下望去都差不多,約個地方見麵,沒個敖包還真不行。一般的敖包雖不大,但很遠就能看見。
終於有天下午較早地找到一度假村。此處乃三條河的交彙處,河水清澈,樹林如帶,景色真是太美了。晚上,我們在大蒙古包裏與當地作家聯歡。羊肉大塊子端上來,白色的羊尾很好吃。翻譯顧不過來,我們就用剛學會的簡單蒙語比畫交談。想想頭天半夜還沒找到地方,於是再得詩一首:“昨夜茫茫草路遙,燈火難覓心煎熬。今夕三河交彙處,紅燭大帳酒氣豪。”
可惜豪得肚子有些受不了,早上趕緊吃藥頂住,繼續上路。同伴中有山東作協老丁,第一次出國,置了全新行頭,光皮包就花了一千多塊(我的兜子是二十元買的,使好幾年了),沒想到來這兒先跑草原,就上火,懷抱個大塑料瓶喝茶水。幾天下來,什麼鍋煮的水都有,味道好極了。我稱其為老湯,贈詩一首曰:“山東丁兄好肚腸,草原行旅飲瓊漿。茶奶羊肉成一統,懷抱大瓶釀老湯。”老丁欲作詩回贈,又寫不出來,憋得一早人沒了影兒。團長丹增在一棵樹下見到他,開玩笑說詩寫不出來不要緊,可別想不開上吊,這地方搶救都沒醫院。老丁人不錯,是做行政工作的,後來他那大水瓶上飛機前給沒收了。咱們首都機場是喝一口讓帶著,蒙古機場是一旁有個大紙箱,見了水瓶就扔。扔得老丁心疼,原想留個紀念。
正午,到了成吉思汗的出生地。泉水旁,高高的山坡上有敖包和碑刻。丹增對我說:“來此不易,寫一篇祭文吧。”我應下,知道得立刻寫出在碑前讀,就坐在車裏掏筆疾書:“秋草連筲,碧水滔滔。一代天驕,彎弓射雕。幼失父恩,刻骨銘心。黃金家族,大業在心。慈母茹苦,教子寒暑。草原風雪,誌同镔鐵。起兵稱雄,矛指四方。無堅不摧,天無二強。胸懷大海,意氣風暢。壯士噴血,共鑄輝煌。鐵騎千乘,硬弩萬張。大汗所指,日月同光。牛馬連天,子孫福康。青山有幸,巨石典章。丁亥秋來,雲高氣爽。丹增眾人,千裏尋訪。中蒙友好,綠草接壤。唇齒相依,和睦興邦。繞包三匝,新米飛揚。奶茶哈達,風卷絲長。美酒一杯,祭文一章。天驕有靈,神歸故鄉。”
事急不容多思,立馬卻也成章。忙送到丹增手裏,於是他就在碑前高誦。俟後再想,當時如何就能一氣嗬成?可否再來一篇?便沒有了許多把握,隻道是情之所至,靈感頓來,必於特定條件之下而成也。在北京分手時,眾人知我習書法,都說寫些字寄來,尤其是那篇祭文。我給每人寫了一幅,還多寫了一幅給中國駐蒙古國大使館。寄去後都有回音,說文、字皆精彩。草原之行,前後得詩有二三十首吧,有的說過就忘了,有的寫出贈人也不記得了。
作家的“字”
參加中國作協七代會時住北京飯店,會議期間有一場聯歡會,地點在金色大廳。那晚,會場裏擺了書案,請作家留墨寶。恰巧廣東作協要搞書法展,他們讓我寫一幅。我上去先寫了兩個大字“筆暢”,結果就下不來了,連著寫了近兩個小時眾人才放過我。
回到承德第三天,有女士打電話來,說她公司的德國老板手裏有我寫的一幅“龍”字的書法作品,上麵有某某惠存幾個字,問是什麼意思。由於時間短,我一下就想起那晚寫字時,中國作協的朋友讓我給北京飯店一位經理寫一幅,寫罷一些人就湧上來求字。有一位前後要了兩幅,寫第二幅題名時,我還說:“不是給你寫了嗎?”現在看來是他把那件作品給了外國人,是送是賣不知道,我也不想問。誰叫那天晚會的氣氛特別熱烈呢?那麼些人拎著紙等著,咱也不好意思寫兩張就不寫了。
這些年作家的書法很熱,寫出名氣的大有人在。據我所知,賈平凹、陳忠實、張賢亮他們的字在—當地很難求,已成了人們相互贈送的珍品,甚至進京辦事,也用他們的書法作禮品。說來一是他們的字寫得不錯,但同時還因為他們是作家、是名人,宇沾了人的光。本來大部分作家早都使用電腦寫作了,當時叫“更換武器”,放棄了鋼筆,更不用說毛筆了。我屬於用電腦較晚的,卻也有五六年光景了。但這幾年我把毛筆拾了起來,而且越寫越有癮,不經意間,還被些刊物選用,還有人來求字,這是我沒想到的。
我年輕時喜歡過書法,還愛下棋,後來寫小說舍不得工夫,就都給扔了。這回重新抓毛筆,起因首先是外出參加筆會需要寫毛筆字。我是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全國就一百多人\實話實說,這些年在文壇也算是有點兒名氣了。中國作協組織我們這些人出去,到那兒一般除了座談參觀,就是要作詩寫字。尤其是南方一些文化氛圍濃的地方,那裏的人可能研究過,特看中作家的書法。有些愛收藏的人,宴席七匆匆吃幾口,就在寫字的地方候著,目的是要搶先把字拿到手(規律是一開始彼此都客氣,頭幾個要字的很容易,往下要的人多就難了)。但話說回來,別看都是能寫小說的作家,多數卻未見得能寫毛筆字,有人還非常怕寫毛筆字,我就因為敢上去寫,每次都擔當了寫字的任務,任務完成得還算不錯。有幾次接待方很驚喜,連忙再搞個小範圍的書法筆會,寫上一晚!:。他們說,幾百年後,這作品肯定也是能上《鑒寶》的文物了。
―來二去,我就寫起來了。有人就說:“老何的字咋上來就寫得不錯?”其實這裏是有原因的。我小時就練過大字,鋼筆字寫得也好。年輕插隊時,就因為字寫得好常止縣串。抽去抄材料,掙誤工補貼吃上饅頭。參加工作後在幹校當教員,課不多房子多,一個人一大間,我不願意神聊,就常常看書寫字,寫完掛一牆。那吋我特喜歡隸書,學曹全碑。要不是後來寫起了小說,我沒準兒早就走進書法詩歌這一行了。
我習書法還有個原因,就是我現在小說雖然還寫,但不那麼一篇接—篇趕賬般地寫了,因此也就有時間琢磨琢磨寫字作詩這些小說之外的功夫。承德文化氛圍很濃,我與書畫界的朋友關係很好,時間長了,也受熏陶。當然,也不能說我是寫小說的就靠264名氣愣寫,還得認真學習。古人的帖,今人的字,都要看。黃綺先生是我在河北大學念書時的老師,畢業時我還向他求過字。他寫的“北戴河”三個紅色大字刻在海邊的巨石上,配著藍天、碧海、白雲,讓人如到仙境。這對我都有影響。電視裏一位大家講寫字的心得是:多讀唐詩。我也多讀,反複讀,字長進多少不敢說,但肯定能長。讀來讀去還有收獲,自己也寫起詩來。我的詩不求辭句華麗、意深難懂,隻想寫得有真情實感、朗朗上口。開作協七代會住北京飯店貴賓樓,窗外滿目是故宮的屋頂,房間內又是古香古色,夕陽照下來,就別有一番感受。那日又是立冬,就信手寫下一首七律:“皇宮黃瓦作西鄰,不見君主與眾臣。夕陽阡道秋依舊,人間萬象桃符新。立冬歲歲臨此地,百代總是好光陰。文壇盛會歌一曲,佳作傳世曲中人。”
如今,世人特別是年輕人都用電腦代筆了。我在郵局就見過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填單時很費勁,他在旅遊點買了什麼貼身帶的物件需要用毛筆寫自己的名字,結果就發愁了。從這點上看,當代作家們紛紛拿起毛筆,也是在保衛我們的傳統文化。我是全國人大代表,日前中國人人代表、政協委員和日本國會議員聯合搞書畫展,邀我參加。我先是寫了個條幅,是一首詩:“大江東去接扶桑,富士泰山遙相望。九天雲海化雨露,正義明辨共福康。”寄去了,來電話說:“不知道您會作詩,那再寫副對聯吧。”盛情難卻,又寫了一副對聯:“四時小說書萬象,三月文章為民生。”意思是我長年寫小說,寫的是人間萬象;到了三月開全國人代會,寫的是建議、議案,等等,主要就圍繞著國計民生去考慮了。展覽會開幕來了請柬,想想咱也不是麼重要人物,就沒去。但很快就收到廣作品集,我的兩幅都在其中。日本議員的書法作品也不少,有的漢字寫得相當不錯,很有功力。由此看,咱中國人更不能放下毛筆了。
去年春上,承德有一書齋雅處一頤誌堂,為我舉辦了書法作品展,來的人真不少。那天早上,一些花店的鮮花都搬到那兒去了。大家差不多都要說上這句話:“原來就知道你小說寫得好,沒想到你的書法也這麼好”
當然,這裏有過譽的成分。我發言時講得還是比較客觀,我說我這就是“作家的字”。不過,有一件事沒法回避’這批字是連展帶銷’賣得真不錯’當場就有不少被摘下抱走了。八條屏《滕王閣序》也賣了,收了錢,頤誌堂老板發愁說:“這幅沒備品,容我們再掛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