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突然而來,打斷了夏紀的沉思。
他皺了皺眉,便快速起身,一個踉蹌,然後扶住了雪洞出口的黑石片,瓦礫入手,手掌被暗暗割出一道口子,旋即又迅速複原。
他不再看墳墓一眼,順著來時的雪下路徑飛快奔跑起來,很快行至有些歪歪扭扭的雪井,想也不想,左手右手各持一塊尖石,左右開弓砸入堅實的冰中,同時雙足用力,開始攀爬。
幸而有些弧度,否則還真不容易呢。
行至半途,那地動山搖更加厲害,抬頭已經隱隱能看到些外麵的光景。
卻見遠處如海嘯般的黑影,洶湧著卷來。
“方向是山,那麼...便又是雪崩了。”夏紀做出了精準而迅速的判斷。
不,我不能死。
他咬著牙,持石雙手若劃槳,不知疲憊地砸在混雜著泥石的冰井壁上。
石塊每沒入冰中半點,他便是借力再往上一步。
哢...
突然身子懸空,完全失力。
夏紀瞳孔急劇收縮,左手的尖銳石塊竟然不堪重負,斷成幾截!
危機之時,他卻不用右手的石塊再去固定住身體。
反倒是左手扣住了之前砸出的冰隙,身子半吊在空中。
若是貿然用右手,那麼很可能石塊無法受重,而同樣碎裂,那麼自己就無法往上爬,隻能等待雪崩來臨,被活埋在雪下十多米的深處。
所以,他不用石頭,而用手。
哪怕那手指已經完全裂開,血液流出,染紅了冰雪,他也毫不在乎。
強烈的惡心感再次奔騰而來,空空如也的腹中似乎有什麼鼓漲著,猛然衝到咽喉處,他再次幹嘔起來,而極度的疲倦同時襲來,似乎在提醒他,身體已經快要崩潰了。
“啊啊啊!!”
這少年發出傷獸般的怒吼,怒意壓下了所有。
他如同瘋了一般,左手作勾,右手持著石塊,不顧一切地開始攀爬。
勉強施為,帶動他全身發熱發軟,他覺得五髒六腑都要沉睡,而心髒更是都快停止了。
但,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
“我死不了的,死不了的!”他低低咆哮著。
像一條喪家之犬,落魄地爬行在這天地浩劫將來的刹那。
為什麼發怒?
怒時間太少,怒生死太急,怒天地太咄咄逼人,怒世事太變幻無常!
嘭!
當他躍出洞口的刹那,雪石的波濤已經快再次覆蓋而下。
夏紀隻能往著反方向奔跑,足印在稍稍有些凍結的村上的雪裏,踩出深深淺淺的腳印。
今晚無月,而他終於是力盡。
在最後那臨界的縱身一躍後,陷入了黑暗。
所有的痛苦,在一瞬間把他淹沒。
夢,是噩夢。
伸手無法推開,奔跑無法逃開的噩夢。
但他除了冷汗涔涔,卻抿著嘴,神色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
夢裏,突然有了些暖意,他眼皮動了動,然後試圖睜開。
還是夜色。
但卻已經不再飄雪。
沒有了雪,卻是一片紅。
紅的像夏鳶被砸爛的頭顱。
是篝火!
他終於睜開了眼。
還是夜晚。
隻是卻不知道是第幾個夜晚,眼前灼灼火光裏是一個蹲坐著的華服男子,濃眉大眼,國字臉,右手側則是平放著把藍鞘闊刀。
那刀的距離不長不短,剛好夠他以最快速度拔出,然後麵對任何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