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回我房間去了。”米琪說,這種重音把她的目的表現得一清二楚。她做了一個象征性的動作,把她一直穿的印花裝飾布圍裙扔在一邊。“晚安,布萊克洛克小姐。也許到了明天早上,您可能不再活著。所以,以防真是那樣,我先說聲再見。”
她突然離開,房門發出那常有的微弱的嗚咽,輕輕在她身後關上。
朱莉婭從坐位上起來。
“我去做晚飯,”她以就事論事的口吻說道,“相當不錯的安排——這可比讓我跟你們坐在桌旁少讓你們大家尷尬。帕特裏克——既然他已自封為您的保護人,利蒂姨媽——最好把每一盤飯菜都先嚐一遍。我可不想在別的罪名之上又被指控毒死您。”
於是朱莉婭燒了一頓極其精彩的晚餐。
菲利帕到廚房去自願幫忙,但朱莉婭堅決說不要別人幫忙。
“朱莉婭,我想說點事兒——”
“我可沒有時間聽姑娘的私房話,”朱莉婭堅定地說,“回餐廳去吧,菲利帕。”
現在吃罷晚飯,大家都到了客廳裏,圍坐在火爐邊的一張茶幾旁喝咖啡。
但似乎誰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大家都在等待——如此而已。八點三十分,克拉多克警督打來了電話。
“我將在一刻鍾以後到您那兒,”他宣布,“我將帶來上校和他的太太,還有斯威騰漢姆太太跟她兒子。”
“可事實上,警督……今天晚上我不能接待客人——”布萊克洛克小姐的聲音聽起來已是才枯智竭。
“我明白您的感受,布萊克洛克小姐。我很抱歉,但事情緊急。”“您有沒有——找到馬普爾小姐?”
“沒有,”警督回答,然後掛斷了電話。
朱莉婭把咖啡盤端到廚房,使她大吃一驚的是,她發現米琪正對著水槽裏摞起的大小盤子出神。
聽到她進來,米琪朝她劈裏啪啦就數落起來:
“瞧你把我幹幹淨淨的廚房弄成了什麼樣子?這個炒鍋,我隻——隻用來做煎蛋卷的!可你,你拿它來做了什麼?”“炒洋蔥。”
“毀了——真正毀了。現在非洗不可了,可我從來——從來是不洗煎蛋卷的鍋的。我是用油墨紙小心擦,這樣就行了。還有你用的這個長柄深平底鍋,這口鍋,我隻用來燒牛奶——”
“得啦,我不知道你什麼鍋用來幹什麼,”朱莉婭生氣地說,“你自己要去睡覺,你幹嗎又要爬起來,我簡直無法想像。走開,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洗碗。”
“不行,我不讓你用我的廚房。”“噢,米琪,你真令人無法忍受!”
朱莉婭憤怒地大步走出了廚房,就在這當口,門鈴響了。
“我才不去開門呢!”米琪從廚房裏喊道。朱莉婭小聲地用歐洲大陸特有的下流話罵了一句,然後大步走到前門。來的是欣奇克利夫小姐。
“晚上好,”她聲音沙啞地說,“很抱歉又闖進來。我估計警督打了電話來?”
“他沒有告訴我們說您要來。”朱莉婭說,一麵把來人領到客廳。
“他說如果我不願意,就不必來。”欣奇克利夫小姐道,“但我非常願意。”
沒有任何人對欣奇克利夫主動表示同情,或者提起默加特洛伊德小姐的死。這個身材高大、精力充沛的女人,臉上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足以使任何表示憐憫同情的語言變得黯然失色。
“把燈打開,”布萊克洛克小姐說,“給火爐裏再加點煤。我很冷——非常冷。來坐在火邊,欣奇克利夫小姐。警督說他一刻鍾後就到,現在差不多該到時間了。”“米琪又下來了。”朱莉婭說。
“是嗎?有時候我看這姑娘瘋了——瘋得很厲害。不過也許我們都瘋了。”
“我不能忍受罪犯都是瘋子的這種說法,”欣奇克利夫小姐怒氣衝衝地喊道,“腦子可聰明正常得很哪——我認為罪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