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最精道的除了火鍋底料,還有醬料,特別是我最愛用的蒜泥和醋,很少用到牛肉醬和海鮮醬那些味道很鮮的調料。
底料一層厚厚的鮮菇湯放下去,老板娘大笑著將辣湯鍋放進鍋子中央後,加了一層水,揉了一把我臉:“有些日子沒瞧見你了,怎麼瘦成了一把骨頭。”略帶責怪的語氣,老板娘的眼神卻是雪亮的。
她和老板都是地道的蘇州水鄉人,大學時候我和可可經常在這裏吃火鍋,有的時候一時興起還能半夜偷溜出來擼串,就著一點雞尾酒我們能瘋一個晚上。
把蝦泥還有一些鮮嫩的蔬菜放下去燙了燙,剛衝那塊生菜下筷子,一把筷子橫插了來,夾住了我的筷子。
趙辰良看我的眼神還帶著點無辜,緊接著,他一口就吞下了一卷菜。
香噴噴的熱氣灑在我臉上,我迫不及待下筷子,卻又被王淑華攔路阻截。
哭笑不得地瞧他們倆吃得歡,我隻好放棄辣鍋,轉攻清湯鍋,涮點肉就著蔬菜這麼簡單一裹,再往醬汁裏劃了劃,酸爽的滋味滑進喉嚨。
香!
吃了好一會兒,肚子暖和又舒坦,我抬眼往趙辰良看了看,他也在看我。
猝不及防,實現交接,我看他碗裏幾乎還是趕緊的,大概沒吃什麼。
“吃不慣?”這裏是比較簡陋,但對很多人來說也不便宜,菜色多而且還新鮮幹淨。
他笑得很溫柔:“隻是不太愛吃太辣的,不然晚上睡不著。”
“你倆趕緊回家去秀,要亮瞎別人眼睛嗎?”王淑華一張瓷白的臉被熱氣熏得通紅,卻還頭也不抬地吃著,最後還把勺子放進清湯鍋裏沾了點味道。
她豎起了大拇指:“夠味!”
眼淚汪汪的,鼻涕還有些晶瑩,我遞給她一張紙,她卻笑道:“我再吃點,好久沒有這兒輕鬆了。”說完,她叫老板娘又上了一輪菜,狼吞虎咽地,幾乎忙不過來。
看她吃得開心,我和趙辰良不好再正大光明地坐在這兒。
我還好,但趙辰良吸引的目光實在太多,年輕的女孩子還有一些男孩子都在暗搓搓地拍照,要不是有火鍋的香味將我完全勾了進去,我這一頓飯都要坐立不安。
尤其是我了解自己,一頓能吃三個小時,肚子就像無底洞。
回到別墅裏,洗完澡我們就睡了。
本來想要做個和諧大生命的運動,但這幾天我精神都缺缺,趙辰良又忙得腳不沾地,累得不行,我們也隻能安心擁抱在一起。
總覺得現在的日子都要扒著天數過,說不定哪天就要直麵我想都不願意去想的煩心事,所以我這一覺睡得太沉,身體也越來越沉,像是被人壓著動彈不得。
隻是呼吸,依舊順暢。
夢中,我又到了那個深淵,這是個連惡鬼都記不起的地方。
世界之樹在這裏死亡,黃泉之水從這裏發源,一次又一次地,每當夢到這裏,總是能遇到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從前是死了無辜的鬼,還有我親手做下的惡行,現在,又是想做什麼!
有點崩潰,我如孤魂野鬼在連鬼魂都不會踏足的山崖荒野裏遊走,霧霾中摸索著這裏的地界。從一開始,我就隻是知道這裏空蕩蕩的,飛沙走石黑雲密布,連光都不會有。
唯一照亮這裏的,隻有地上螢石上開出的藍色小花。
這種花,在陰間都幾乎是絕跡了。傳言這花盛開的地方不祥,厲鬼都不願意踏足,無論是誰,隻要說起來都是一副死了的模樣。但這裏卻是普遍,怒放的花海靜靜佇立,帶著陌生的欣喜,我摘下一朵。
很香,精致小巧的花骨朵在我手心上滑動後,突然不見了。
我翻轉手心,掌心有塊小小的印記,藍色的,很不明顯。
陡然一驚,我立即捏下十來多放在掌心,可這些花朵很尋常地在手心晃了晃,就再也沒了動靜。
走了一會兒我走不動,席地而坐,閉上眼睛靜靜思考。
一個人在迷霧中走太久,神經都有些麻痹,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我很可能會崩潰。人都是群居動物,特別我是,長時間離開人群就像得了癔症要瘋。
這種感覺隱隱讓我猜想到曾經,我可能被所有人拋棄了,否則也不會有這種奇怪的情況。
從前的一些疑惑在瞬間有了解答,沒有膽怯的自己,隻有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我,那時候這裏還是花團錦簇一派祥和,完全不像是鬼吃鬼的陰間。
但陰間的生命之源是生命之樹!
我挪了幾步,倚到世界之樹的樹幹上休息,腦子一陣清涼。